我们家的南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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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的南下故事

2021-03-09 10:06:30    1386次点击               发布者:李文武       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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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国,何以安家?国不兴,何以兴家?”我们家每一次的南下变迁,我们体会最深刻的就是这句话。
  1969年,未满20的父亲不知从那里听到消息,国家为了照顾老区人民,在公社招成分好的青年到煤矿上当工人。父亲的心思立刻活泛了起来,没有告诉爷爷便偷偷去公社报了名。
    那时下煤窑,名声不好,说是“八块石头夹一块肉”,所以村里人认为,再穷、再苦也不能让娃下煤窑。所以爷爷知道后坚决不同意父亲去当这个煤矿工人,但上过小学,有些文化的父亲却不这么认为。他对他的父亲,我的爷爷讲:“你说的那是解放前,旧社会资本家开办的煤窑。我要去的白水煤矿,是共产党毛主席领导建设的大型国有煤矿,它们俩个相比肯定是天壤之别。如果说旧社会煤窑在地上这么低,那么,白水煤矿肯定是天上那么高。再说,您老不是最相信毛主席吗?毛主席领导的煤矿还能差了?”就这样父亲说服了他的父亲,我的爷爷,满怀期待的从黄土高原完成了我们家族第一次南下,来到关中平原的北部白水煤矿当上了一名煤矿工人,迈出了改变我们家族命运的第一步。从此,父亲有了稳定的工作,稳定的收入,真正的拥有了改变自己,改变家人命运的能力。父亲只工作一年多,就很顺利的组建了自己的家庭。若干年后三爸也到了成家的年龄,三爸的成家问题就成了父亲心头的一件大事。因为奶奶是在父亲只有十几岁,三爸只有六七岁的时侯就去世了,所以父亲对他这个弟弟怀着极强的一母同胞之情。父亲毅然决然的找同事们借了三百块钱邮给了爷爷,用于三爸成家。这三百块钱,对于当时任何人们来讲,都是一笔巨款,但父亲借的并不坚难。父亲的同事们纷纷解囊,你十块他二十的,很容易的便凑够了。这一方面缘于父亲良好为人,另一方面也源于父亲的偿还能力。虽然大家的工资普遍都不高,但大家相信父亲总有一天能够还上。后来这三百块钱,父亲用了好几年才还清。
   这几年,可能是父亲真正的老了,老爱给我讲他年轻时候的事。父亲总是忍不住感叹:“感谢毛主度!感谢共产党!不是共产党毛主席的好政策,我也不可能南下千里来到关中,来到蒲白,来到白水煤矿当上工人。我当不上工人,就当时我们家的情况,我和你三爸成家都难啊!更谈不上有你们兄妹三个了!”
    1983年春节,父亲母亲终于决定结束我们一家人十多年一南一北,成千里两地相隔的状态,追随父亲举家南迁了。当时尚处懵懂之中的我,尚不理解父母此举的艰难,完全是舍弃一个家,新建一个家啊!过完年后的阳历3月1日天还没亮,母亲便背着非常沉重的行囊,里面装着被子、褥子、锅碗瓢盆、小米、红豆等各种粮食,怀里抱着妹妹,衣角拉扯着我,走出我们村深深长长的沟道来到沟口,等着从县城上来到延安的班车。我们在沟口的冷风当中等了好长时间,天几乎就要亮的时侯,远远的才看见一左一右并排着两只,当时于我来讲非常大、非常亮眼的大灯,一摇一摇的从县城的方向上来了。我急切的问母亲,这回是咱们要等的班车吗?母亲把怀里的妹妹往紧里抱了抱有些沉重的说,时间差不多了这回应该是了。我当时不明白,就要坐几年也坐不上一次的大汽车了,母亲为什么不高兴呢?后来我明白,母亲是舍不下外爷、外婆;舍不下她经营了十多年的,我出生的那孔窑洞啊!
     我没想到的是,我这追随父亲的这一南下,故乡于我而言会逐渐变的模糊,一个个小伙伴也逐渐模糊了他们的面目,甚至是他们的名子。经过了整整三天的颠簸,我记得我们在延安住了一晚,在铜川住了一晚后,坐火车倒到富平,从富平倒班长坐到罕井时,天已经黑透了。我已早没了坐大汽车,第一次坐火车兴奋,有的只是疲惫、饥饿和晕晕乎乎的乘坐体验。不论是班车还是火车,都挤满了人,而且速度奇慢,小小的我被夹在大人们腿胯之间,呼吸困难之极。不免心里暗想,原来坐大汽车大火车一点也不美,小伙伴们所说的快捷舒适都是吹牛的。而在一路上一直在母亲怀里的妹妹也是烦躁不已,不止一次的吵着母亲说,不去矿上了,回村里吧!等候多时的父亲和他的俩个朋友,一人推着一辆自行车站成一排,焦急不已。父亲一边帮着朋友接过母亲背上背囊,往他朋友自行车的后座上绑,一边对母亲讲,半天不见我们,以为路上乱糟糟的把你们给丢了。就这样,父亲和他的俩个朋友一人打着一只矿灯,父亲载着母亲,母亲怀里抱着妹妹,他的俩个朋友分别载着我和我们的行囊向白水煤矿骑去……
      初到白水煤矿,因为我们兄妹三人和母亲没有城镇户口,不能住矿上的公房,只能住在南沟老渣道上自建的牛毛毡房里。房子虽然简陋,但当不住母亲经营家园的热情。为了让我们住的温暖,母亲凭着陕北妇女能下苦力,会下苦力的本能,带领我们兄妹仨,在父亲下班后的帮助下,在每个隔间都盘了炕,使我们在寒冷的冬夜都感受到,住在陕北窑洞里的温暖;为了使屋里更亮堂,把原来每个隔间狭窄的窗格,扩大成双开门的玻璃窗,为了保暖到了冬天还会在窗框外钉上一层白色透明的塑料布。总之我记得那时,母亲总是不停点改造着我们的油毡房。
     1990年早已农转非的我们,住进了矿上盖的单元楼,令从老家来看望我们的舅舅羡慕不已。其实现在想来我们家的第二次南下的收获,绝不是居住环境的改善;也绝不是生活条件的上升。真正的收获是我们兄妹三人受教育机会的获得。因为我们白水煤矿有自己的,从小学直到高中的子弟学校。只要你愿意上学,那怕是你学习再差都能读到高中毕业。而我就是沾了这样的光,一直读到高中毕业。虽然因为学习不是特别出色,没能考上大学,但还是考上了矿务局办的技校,经过两年的学习,毕业被分配回白水煤矿工作。这要是在陕北老家,就我的学习成绩肯定是上不了高中的。而妹妹弟弟没能上高中,也是他俩不愿上的结果。父亲母亲也由于思想认识的局限,没有强迫他俩继续上学。现在想想,真的是非常遗憾的事。
   1993年我高中毕业想去南方打工,可父亲执意让我上矿务局技校。最终对人生方向不确定的我选择服从了父亲。1995年,技校毕业的我被分回了白水煤矿,一干就是二十年。其间我在矿上成家立业,买房、养儿育女,幸福安康。
   事物就是这样山再高也有迟暮时,2015年,养育了一代代白水矿人的白水煤矿,走完了她一百多年的辉煌,因资源枯竭彻底关停了。我们近千名职工,矿务局没让我们下岗失业,给我们一个个安排了新的岗位。我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实现了自己的南下,来到白水县正南边的蒲城县,转岗局里成立的煤化运营公司,由煤碳人变成了化工人。
   我的这次,虽然行程只有50公里,直线距离小于四十公里的南下变身。对我而言,它不只是身份的转变。它对我的视野,思维模式也有极大的改变。激发了我因在矿区,安逸舒适的工作生活环境而磨掉的,作为陕北人后裔,勇于面对一切的狼性。
     在北矿时,我虽然也喜欢文学,偶尔也写几行小诗,但这一切仅仅是爱好,和茶余饭后的消遣。在我转岗来到煤化后,项目部了解到我有这方面的爱好,推荐我为项目部的兼职通讯员。我不负众望,激发了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潜能,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很好的完成了项目部的宣传报导工作,多次获得公司优秀通讯员的称号。且2017年写的散文《母亲最后的日子》,获得了“陕西省新闻工作者协会新闻评选中”散文类一等奖。五年多的兼职通讯工作,使我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成就感。2018年,矿务局在白水县城盖的“工人新村”里的小高层,我们买了三室一厅的房子。经过半年多的装修和半年多装修后净化,带着父亲于2019年搬进了县城的新房。看的出,父亲很喜欢住在“工人新村”的新房子里。一方面是因为上下有电梯,他的哥们弟兄们也多住在这里;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自2014年母亲因病去世后父亲非常怕孤独,更喜欢儿女孙辈们的陪伴了。
弹指一挥间,从父亲1969年第一次南下,转眼五十多年的时光已经流逝。进入2021年,中国共产党将迎来成立100年之际,我们的祖国继1949年建立了新中国之后,又一次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正在无限接近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时刻。没有国,何以安家?国不兴,何以兴家?仔细想来,我们的家,每一次南下而带来的命运转变,都离不开党和国家,每一次政策的调整都会带来向好的发展。
     如今退休近20年的父亲,还是经常感叹:“我刚参加工作时,领导给他们描述的未来生活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日子,真的是要求太低了。看看矿务局给咱在县城盖的‘工人新村’,真的是红花绿叶,环境优美,一派欣欣向荣啊!”
   而我响应国家二孩政策,而生的儿子总会如个大人般的纠正他爷爷道:“爷爷!我们现在的生活是:小区环境,园林设计;楼上楼下,电梯上下;手机WiFi,视频通话;出门行走,飞机高铁;网上购物,电子支付;娱乐休闲,国产动画……”(煤化运营公司  闫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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