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榜题名

那一晚，是公子要做相府乘龙快婿的前夜，也是惠娘活下去最后的机会。

惠娘的道行太浅，变作女子，只能保持三年。眼看期限已到，师兄一再催促她赶快想办法自保——只要挖出公子的心肝，再吸干他的热血就可以长生不老。惠娘却贪恋旧情，怎么也下不了手。如今物是人非，师兄警告惠娘今晚一定要报仇雪恨，千万不能心慈手软，错过这最后一次机会。否则，再过一日，惠娘就要显出原形——变成一只银白的狐。

任凭师兄说什么，惠娘也不愿意相信公子真是负心之人。可是事实胜于雄辩。惠娘不得不面对公子要另结新欢的残酷现实。难道，这三年来的同床共枕、甜蜜恩爱都是镜花水月？难道，这一路上千里迢迢，风餐露宿，上京赶考都化作了过眼烟云？难道，他忘记了，老家还有贤妻娇儿，倚门盼归……惠娘想不下去了，她一定要见到公子亲口问个明白。

惠娘第一次遇见公子时，公子在灯下读书的样子很迷人。她不顾师兄的劝阻，拼死化作美貌女子，飘飘然出现在了公子的眼前。那时，公子看见她惊为天人，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逗得她忍俊不禁。可是，今天，公子成了新科状元，却坐在相府的灯下唉声叹气，看见她，他居然没有解释一句就泪流满面地跪倒在地。

惠娘知道公子有了难处，原来想好的话一句也问不出来了。两人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惠娘记得会试那日清晨，她提着考篮送公子去贡院赶考，贡院一带布满了兵丁，杀气重重。公子怕惠娘受惊吓，赶忙接过考篮，温颜软语地劝慰惠娘先回客栈歇息。那话语里满是柔情蜜意，任何一个女子听了都会终身难忘。公子轻轻拭去惠娘的泪水，熄了烛火，在黑暗中拥吻着惠娘，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黎明时分，惠娘怀揣一份休书，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公子。她不知道，公子的正妻淑娴看见休书会怎样？她只知道，淑娴一看见她就骂她是狐狸精。其实，淑娴骂得很对，但是惠娘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公子始终都不承认这样善解人意的女子会是狐狸精。尽管，昨夜在相府，公子已经知道了惠娘的真实身份，但惠娘坚信公子还是爱着自己。他只是身不由己，没有办法推托掉相府千金的婚约而已。惠娘自我安慰着。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凭什么给我休书，叫那个负心汉自己回来给我说清楚……快到公子家了，惠娘变得犹豫起来，她怕听见淑娴恶毒的话语。淑娴枉费了一个好名字，实则是个手脚粗笨、嗓门很高的悍妇。天天摆摊卖豆花，供养公子读书。惠娘那天和师兄出来游玩，偶见公子深夜苦读，顿生爱慕之情，忍不住走进了那间茅庐。至此两人夜夜幽会，天明分手。若不是那夜，两人缠绵悱恻直至天明方才睡去，不巧被送早饭的淑娴堵在床上，惠娘倒情愿与公子做一辈子的露水夫妻。

惠娘最憎恶的事情便是与淑娴见面。可是，为了免去公子的后顾之忧，惠娘不得不这么做。再说了，自己也只能帮公子做这么一件小事。眼看白天就要过去了，惠娘已经没有瞻前顾后的余地了，她必须赶在今夜把休书交给淑娴。

茅屋上断了炊烟，淑娴的一对儿女身穿孝衣迎了出来。原来闻听公子中了状元，淑娴几天前就已自尽而死。休书已经用不着了，惠娘的手僵在了空中。她一回头，无意中看见了淑娴年轻时的画像，居然和自己一样美好。

淑娴留下一封遗书，请求惠娘带着她的一对儿女远走高飞。可是，东方拂晓，雄鸡打鸣，惠娘的身体开始变化……

作者：梁新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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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梁新会，女，陕西永寿人，笔名红酥手。大学本科学历。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电力作家协会会员。供职于陕西咸阳渭河发电有限公司英才学校，好文章，蹒跚学步；好读书，不求甚解；好字画，自得其乐。出版有散文集《静日玉生香》，散文《不能忘却的纪念》《水湄》曾获全国性散文大赛一等奖。散文作品散见于《华商报》《咸阳日报》《西北电业职工》等报刊杂志，长篇小说《陪读》曾于《咸阳日报》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