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线投稿
首页 > 职工文化 > 陕西首届职工文学网络征文大赛 > 小说
董剑华
“用钱能办到的事就不算个事，用钱办不到的事那才是大事”，当这句话很顺溜的从我嘴里冒出来，着实吓了我一跳。这得是经过多少风雨坎坷、多少跌跌碰碰才能有的感慨啊！怎么竟然在我和孩子的谈话间喷薄而出呢？
孩子的视力又下降了，此刻她才上高一。
昨天晚上，妻子领着她去了当地一家规模不算小，开店近三十年的眼镜店。一年半前，我们曾在这里给孩子配过眼下这幅镜片。老板娘六十开外，虽然一脸的褶子，但迎客时盛开不衰的笑容，让人看着很是和蔼可亲。看视力表、电脑验光、试戴眼镜、挑选镜片……很快，孩子带上了一副新眼镜。我们让她看远处广告清晰不，孩子说右眼清晰，左眼有点模糊。老板娘解释说，刚戴上，有个磨合适应期，过后就没事了。于是我们就走了。
可晚上孩子写了近两小时作业后，直嚷嚷眼睛难受，一个清晰一个模糊，让她视神经矛盾，有种分裂感。想是她作业时间久了，一觉醒来应该就好的，我并未上心。
今儿一大早，孩子去补数学，我也没来得及问眼睛的事。两个多小时后，她回来了，一脸怨愤地扔下书包，大声嚷嚷起来：“配得啥眼镜嘛，都快把人难受死了！”妻子不问则已，一问倒让她的怒气一下子引燃为怒火了。“什么水平嘛，诚心弄瞎我的眼睛不成？那眼镜店讨厌死了……”孩子激动地说着说着竟哭起来。我本来对她的眼睛近视就很纠结，窝着一肚子无名火，这下，我得给她点厉害让她长记性。“这时才想到哭，有啥用？以前让你少上会儿网，少看点电视，少看些小说，你就是不听。那会儿咋没想想你的眼睛呢？现在眼睛近视了，你冲谁发凶哩？一看就是不争气的样子！”
孩子打小爱看书，我们也不吝惜买书钱，家里随便翻翻都是书。孩子看书的速度奇快，厚厚一本小说，她或坐或卧，不消一天功夫就准看完。然后美滋滋地再回味一遍，加深一遍，故事就掌握了八九分。可后来，发现她看远处东西时眼睛有些眯缝，我们隐约感到她的眼睛出状况了。我不得不限制她看书。于是，这儿一本，那儿一本，“雪藏”起来，就是让她摸不着规律，找不到额外的书。
说到上网，我很后悔家里电脑买早了，那时她才六岁。尤其是孩子小学毕业那个暑假，没有假期作业的日子，本该快乐轻松，谁知却包藏着太多的危机。也不知怎么地，孩子就迷上了日本动漫，什么《樱桃小丸子》、《火影忍者》、《名侦探柯南》等。网上提供的是日语原声，只在屏幕下方打出一些汉字译文。那些动画故事节奏飞快，画面瞬息万变，孩子要想看懂情节，就必须一边看画面一边看文字，可那很难兼顾。孩子只得睁大眼睛，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个不停，上下扫描。虽这样，孩子却不以为然，着迷似的一集接着一集往下看。
我们的反对声渐起，可受不了她那乞求的眼神，讨巧的话语。彼时彼刻，我们竟然隐忍了。想着动画片总有完结的时候，应该再没几集看头了。谁知日本动画制作者一条道走到黑，一部动画片少则八九十集，多则上百、上千集，宛如打不死的小强，从此竟不灭了。孩子的眼睛彻底疲劳了，开学前夕，我们不得不伤感万分地给她配近视眼镜了。
从那时起，孩子再也离不开近视眼镜了。
更要命的事来了——她要中考。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孩子上完两节晚自习后，总是带着一大堆家庭作业回家。十一点、十一点半、十二点……几乎隔段日子，晚睡的记录就会被突破一次，刷新一次。那时，孩子很焦躁，容不得我们啰嗦，更别说亲近她了。我和妻子眼睁睁看着她伏案时的稚嫩背影，不知道怎么去帮她。我在客厅陪着她熬夜，同时负责核对一下答案。眼睛困得不行，我揉了再揉，直至发红。期间，我悄悄推开孩子的房门，她还趴在书桌上，“刷刷刷”地写着什么。
好几次，等我意识到她房间老半天没有动静，推门去看时，孩子已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看着瞌睡虫压倒她的前一刻，那些开始脱离轨道、歪歪扭扭起来的文字、算式，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午夜后，每每问起她眼睛咋样，她总是说酸得很，或是就那样吧。而第二天不到六点，她又得起床，戴上眼镜，开始新一天的学习。犹如一辆小马车，高速奔跑在单调的路途。
我不敢想象这样强度的学习至少还要坚持三年（高中），对一个尚未成年，身体尚在发育成长中的孩子来说，该是生命历程里怎样的难以承受之重啊！我想到给她减压，保卫她的身体，保卫她的眼睛，让她早睡，让她偷懒，可学校不答应，他们说培养个尖子生多难啊，家校一定要配合好；孩子不答应，那么多同学没日没夜地奋起直追，自己不进则退呀；妻子不答应，我们大人就那样了，不能让孩子将来也没出息啊……最终，保卫战流产了，想法只是个想法而已。
孩子听后伤心极了，哇哇大哭起来。“眼睛瞎了算了，不用你们管。我就是不争气，学习不争气，啥都不争气……”她边哭边说。“再换镜片那不难，大不了再掏点钱，没啥。可你要长记性啊，眼镜度数不敢再增长了，否则，以后你咋生活呢？”妻子红着眼睛说。孩子哭得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掉，她就用衣袖左一擦，右一擦，整个人哭成个大花猫。妻子示意我别再说什么，于是我拿起车钥匙出了门。
不一会儿，孩子下楼来到我跟前，一脸的痛苦，眼镜握在手里。我载上她骑车直奔眼镜店。路上，我心痛地想起那句话，“用钱能办到的事就不算个事，用钱办不到的事那才是大事”，我说给她听。孩子不时抽噎一下。我继续说，花钱配眼镜，换眼镜那都不是个事，钱到了，东西就有了。可你的眼睛近视了，你说花多钱能买回你健康的视力？要是真有那样的技术，就是砸锅卖铁我和你妈也要给你去看的。孩子继续抽噎着。
老板娘不在店里，我绕开店员的盘问，径直来到老板跟前。老伴是南方人，个子不高，脸膛红润。他上下看了看我手中的眼镜，很客气地询问怎么回事。我说明原委，他毫不推诿，一边忙不迭地给孩子重新检查眼睛，一边忙解释说自己昨晚犯迷糊，打了会儿盹，没能亲自接待我们，造成这样的后果很不好意思，现在免费更换。我还能说什么呢？大约一个小时后，孩子的左眼镜片换好了。
看着孩子眼睛前那厚厚的镜片，我时常冷不丁就反问自己，我尽到责任了吗？我是一个称职的爸爸吗？生养她这么多年来，眼见的她从一个幼稚单纯的黄毛丫头，出落到今天活泼可爱的婷婷少女，我是有成绩的。可她高度近视，这样的过错我又怎能逃脱干系呢？若干年后，她要工作，要独立生活，要面对人生种种挑战，视力的问题将会给她带来怎样的不便？怎样的困扰？怎样的麻烦？我于心何忍，情何以堪啊！
在孩子还没成年以前，我眼看着她失去了一双健康的眼睛，尽管有这样那样的理由，可终究是我没能保护好她，让她眼睛蒙上铅华，无异于我心灵起砂。当年，要是我的原则性很强的话，她就会按照我们双方约定好的，贴在墙上的作息时间表去学习、去看书、去上网、去看电视、去锻炼，那样的话，孩子应该不会近视的。对，一定不会近视的！
可我没做到，我对不起她，我追悔莫及……（铜川市耀州区教育体育局）
这篇文章好看吗？
是 否
已有 人觉得挺不错！
图片文章
最新文章
推荐文章
资讯
热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