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佳

母亲髦耋之年，虽然手脚缓慢，总爱戴上老花镜，为自己和儿孙裁剪服装，编织毛衣。这得益于她早年练就的裁剪和编织手艺。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人们衣食简朴，生活清贫，那时厂里逢年过节都要张灯结彩，图个喜庆红火。正月十五，工人俱乐部举办的灯谜晚会需装点多姿多彩的灯笼，已退休的母亲多被邀去制作，她总比别人制作的多，悬挂在俱乐部大厅，与五颜六色的谜面珠联璧合，交相辉映，令人眼花瞭乱，开心惬意。夜幕降临，俱乐部成了人们欢乐的海洋。我清楚的记得，母亲制的荷花灯笼未展完就被爱不释手之人“偷”走了，从复杂的宫灯、简单的四方灯到形神兼备、活灵活现的动物造型灯笼，吸引许多观众驻足欣赏、流连忘返。在我们子女眼里，母亲是“裁神”，想剪什么，就是什么，没有啥能难住她。母亲心灵手巧在我们院落出了名，平时，我们姐弟穿的衣服、毛衣大都出自母亲之手，有时还为我们的衣裤，追加一抹亮丽的风景、鲜活的动物图案，要么绣上去、要么剪图缝上去、甚至用铅笔画好再用五彩线顺笔精心缝制而成，极富美感和生活情趣。

剪大红囍字，可说母亲之绝活。我们兄弟结婚时，大大小小的红囍字全由母亲承包了，浓浓的母子情，尽在“囍”字间。那年，我的一个同学结婚，说啥也要我母亲给他剪大红的囍字，母亲痛快地答应并送上一沓红囍字和红石榴融为一体的剪纸，寓意“早生贵子”。说也凑巧，一年后，那位同学高高兴兴提着水果来看我母亲，说被我母亲言中了，他媳妇生个男娃。我母亲来回摆手笑着说：“没那么神，只是祝福”，惹得大家哄堂大笑，其乐融融。您别说，母亲剪的囍字，新颖别致，颇具特色。瞧！红石榴攀缘在红囍字两旁，挺立囍字双肩，囍不自胜。母亲剪囍字，总是细心地用铅笔在折好的红纸上，先描出剪去多余部分，尔后，在囍字左右两边画上两个宛若童子开口笑的大石榴，囍字与石榴协调匀称，人见人爱。母亲说，剪囍字横竖笔划要宽窄适度，石榴不能过大或过小，大了就压抑囍字，看了不舒服，小了会显得石榴有点“猴”，这犹如居家过日子，家要安稳、人要舒心。嗬，还蛮有哲理，经母亲挥舞的剪刀裁边、掏剪，单看囍字，那么稳健稳重，温馨温暖，再看石榴的叶子，点缀的恰到好处，石榴的子粒个个饱满盈实，字画完美结合、相得益彰，近看远看皆可心。一般大红囍字是双层折叠，剪好后可以同时获得两个石榴攀囍，实乃“好事成双”；母亲每次都是三裁剪、得六囍，可谓“六六大顺”！

我明白了，慈母迷恋剪大红的囍字，这其中蕴含多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憧憬。真的，她是在用自己勤劳的双手，梦寐今生今世，剪出红红火火的囍日子……（咸阳工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