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职工文学网络征文】改嫁

【首届职工文学网络征文】改嫁

2015-01-29 10:31:38    17179次点击               发布者:张路       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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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的春草在40岁的时候死了丈夫,这对于这个贫困的家庭来说无疑就等于是雪上加霜。以前丈夫活着的时候,日子虽然紧张些,但这儿抠些,那儿省些,还勉强能过活下去。可如今,丈夫两腿一蹬,撇下还在上中学的一儿一女,油、盐、酱、醋、娃的学费、生活费……一举一动都要钱,愁得她一个软势的女人天天夜里抹眼泪,人也像开春的雪人,一圈一圈的瘦下去了。
徐婶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媒婆,五十多岁,人精神的很,整天穿红戴绿打扮的跟个新娘子一样。细长的脸上长着一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看着春草孤儿寡母的不容易,终于在一场雷雨之后动了恻隐之心。
雨后的“水泥路”上到处都是蚯蚓爬过的印子,村口的涝子漂满了绿油油的浮萍,岸上的癞蛤蟆还整天鼓着腮帮子高唱驱雨的歌。
“春草,春草在屋么?”徐婶穿着大红的雨靴,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了春草家。
掉了漆的单扇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呦,是婶子啊,快,屋里坐。”春草双手在围裙上蹭了几下忙将徐婶请进屋里。
“干啥呢?这么香,我老远就闻到了。”徐婶边说边转动她那能看穿人心的眼珠子搜索着。
“正烙馍呢,俩娃都要上学走呀,给烙些馍拿上,上学去吃饭就能节省些。俩娃都懂事的很,知道咱屋这家境不好,在学校都舍不得吃……”春草说着眼睛就红了,因为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而紧皱着眉头。
“就是,就是,花钱少还能吃饱……”徐婶终于找到了香味的来源,就是那口正在冒气的黑铁锅。“馍烙的真好,焦黄焦黄的。”徐婶走过去,说话间就已经掰了一块,也不管生熟就往嘴里塞,烫得她那灵巧的舌头上下乱翻。
“好啥嘛,胡弄的。婶子今天来有啥事?”春草心疼她的馍,赶紧上前问到。边问边往灶里加了把柴,盖上锅盖说:“还得再焐一会儿。”
徐婶像母鸡喝水一样脖子使劲伸了两伸才把那口馍咽了下去。看着盖了锅盖,失望的说:“当然有事咧,你这儿说话方便不?”徐婶说着话还像鬼子进村般四下打量了一下。
“有啥不方便的,就我一个人在,俩娃都到他伯厂里糊纸盒去了,还没回来呢。”春草递给徐婶一缸子水说。
“噢,是这,我今儿来是想给你介绍个男人。”徐婶平地打趔子一般硬生生的就把话撂下了。
“啥?!”春草一惊,紧张而又严肃的说:“婶子,这事可不能乱开玩笑啊。”
“谁有工夫跟你开玩笑,你徐婶是那人么,再说这是能开玩笑的事么。”徐婶有些生气的瞪了春草一眼。
春草低下头不言语了。
徐婶见春草不吭声了,接着说“这男的叫民娃,是河南过来做活的,现在在隔壁村住着。四十出头,有木匠手艺,来钱快,没儿没女没负担,是个光杆司令,啥条件都好。前几天托人来给我说,想在咱这找个人家上门儿,不嫌有娃。我一思量,这好事肯定要给咱自家人,心理没打绊子一下就想到你了”徐婶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停下来看了春草一眼。春草还是低着头不说话。徐婶喝了一口水、喘了一口气接着说:“再别想了,这么好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就这么定了吧,过两天瞅个日子你俩见一下面,能成就成咧,都四十岁的人咧,干脆点。”徐婶铁锅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春草过了半天才吱唔道:“可……可……娃他爸才走咧一年多,这叫娃咋想啊。”
“娃咋想?娃爱咋想咋想,他爸都死咧一年多咧,你一个人拉扯俩娃,你不改嫁谁供他俩上学?指望你一个女人家,就是把你累死也供不起。他俩要实在不行,婶子给你出面,不信还治不了两个崽娃子!”徐婶两眼一横,把缸子往炕沿一拍狠狠的说。
“那就听婶子的,只要人家能真心实意的对咱俩娃好,我都无所谓,我也不想看着娃跟我受罪啊!”春草心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就是,就是,咱当妈的就是图个娃能好过么。”徐婶说道。“馍该熟了吧,我闻着都焦咧。”徐婶眼瞅着那口锅说。
“你不说我都忘咧,可别焦咧,娃还要往学校拿呢。”春草说着走了过去。徐婶也赶紧跟了过去春草刚把锅揭开,徐婶就把手伸进去掰了一块下来。刚出锅的锅盔烫得徐婶把馍在两只手上掂来倒去的,咬了一口,嚼了几下,又吐出半口。“烫死我咧!熟咧熟咧,春草烙馍这手艺能行的很……那这事就这么定咧。”徐婶边吃边往外走。
“都听婶子的。”春草看着徐婶的背影说。
春草看了看锅里掰的烂糟糟的馍,摇了摇头,蹲下又往灶里加了把柴。
徐婶走后,春草也没多想,她也没时间多想,俩娃这一回来,又得一百多块钱,她起早贪黑的干活,可到现在还差三十几块呢。
日子总是在人忙碌的时候过的飞快。不知不觉都过去半个多月了。这天上午,徐婶再一次来到了春草家。
“春草,春草,快,赶紧收拾一下,民娃在我屋等着见你呢。”徐婶一如既往火急火燎地喊着。
春草提着喂猪食的桶从后院出来。“咋这么急呢!今儿就见啊。”春草说着放下桶洗手去了。
“这还快?这几天我都坐了四回席、吃了四回喜酒咧!”徐婶得意的说。“都是我做的媒。”说着脸上更是笑开了花。
“噢,那婶子先等一下,我也拾掇拾掇,这一天弄得跟个泥猴儿一样。”春草开始洗脸了。
“有啥拾掇的,又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再说咱农村人整天跟黄土打交道,谁能有多干净的。”说话间徐婶的目光又落在了那口锅上,看见灶里无火,锅里无气便失望地移开了,但仍不死心的扫视着屋里的角角落落。
“那走吧。”春草用手捋了捋头发。
“走走走,民娃都来咧好久咧。”徐婶收回了贪婪的目光说。
徐婶家离春草家也就五、六分钟的路,说着话就到了。只见徐婶家三间两层楼房,全部贴了瓷片,玻璃门窗亮得直逼人眼,尤其是门口的那对大红灯笼格外的醒目,听村里人说这可都是徐婶那一张铁嘴挣下的。进到屋里,白色的地板砖能照出人影来,墙上那一幅山水画更是气派。民娃就在屋子中间的一个小凳上坐着。
“民娃。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春草,人能行的很又勤快。”民娃站了起来朝着春草憨厚的一笑。“春草,这是民娃,是个实诚人,又有手艺,本事的很……”徐婶像个陀螺一样两头忙着介绍。等说完了就走到里屋去端了一些花生瓜子出来,说:“你俩先谈着,我给咱张罗晌午饭去。”说着就走出去了。
春草抬头打量了民娃两眼:个头不高,人长的一般,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咦,指头怎么了?
民娃也看了看春草:短头发,瓜子脸,中等身材,人挺爱好的,看着就是个勤快人……
就这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估摸有三、四分钟。民娃先开口了:“你吃这个,这花生是我从河南带过来的,挺油的。”
“噢,我还以为是婶子买的,你也吃啊。”春草笑着说:“你的手咋了?”
民娃低头看着手指说:“年轻时跟师傅学手艺,不小心叫斧头砸了一下,不过不要紧,还能活动,不影响做活。”民娃说着用这只手指剥了颗花生递给春草。
春草接过花生并没有吃,放在手里拨弄着。“年轻时都是一样,马大哈。我有一儿一女你不嫌吗?”春草专注的看着民娃问了这个她最关心的问题。
“有啥嫌的,咱这年龄有娃很正常。我也有个娃,不过跟他妈过着。”民娃显示出中年男人特有的成熟说。
……
就这样,你一问我一答,我一问你一答,两个人聊了有一个多小时,徐婶进来了。
“聊的咋相?我饭做好咧,咱边吃边聊。”徐婶的目光在两个人的脸上迅速的扫了一下,凭她二十多年的做媒经验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这事,有门儿。
“不咧不咧。”春草和民娃异口同声的说。
“呦,这么快就夫唱妇随咧。”徐婶打趣两人道。
“不咧,我两步路就回去咧。”春草脸有点红。
“就是,不麻烦婶子咧,我摩托车一骑几分钟就到咧。”民娃也有点不好意思。
“那行,你两个这就算认识咧,以后没事多走动走动。”徐婶说着送走了两人,回头看着冰锅冷灶的厨房更是得意的笑出了声。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国家大事似的赶紧走进屋里,三下五除二的把剩下的花生瓜子收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民娃还真的来找过几回春草,帮着春草修屋顶、磨面,还隔三差五的给春草送一些吃的。春草也帮民娃缝补衣服、拆洗被褥……
就这样你来我往的过了有半年时间。
民娃的热情主动再加上徐婶的来回说合,终于,春草点头答应了。这期间徐婶当然也少不了在春草和民娃那儿蹭几顿饭吃。
两人定了日子,准备了一些物件儿。春草也和两个孩子郑重的谈了一次,俩娃也明白他妈的难处,不但没反对反而还安慰他妈,说等两人结了婚他们就改口管民娃叫爸。春草看着两个孩子懂事的样子忍不住哭了出来,弄得两个孩子也跟着美美的哭了一场。
日子就定在本月底,风水先生说这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这掐指一算剩不了几天了,虽说两人说好只办个简单的仪式,可也忙坏了民娃和春草。
就在要举行结婚仪式的前一天,徐婶再一次敲响了春草家那扇木门,不过这门已经被民娃翻新过了。
“春草在屋么?”徐婶推开门看着新粉刷过的墙和新置的几样家具,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在,在,婶子,快,炕上坐。”春草热情的招呼着。
“你看看,这有个男人就是不一样,看看这些家具,光亮光亮的,好的很。”说着徐婶又打量了一番这些新家具。
“好啥嘛,胡搞的。”春草说着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好的很咧,再别人心不足蛇吞象咧。”徐婶的目光停留在了一个梳妆台上。
“婶子今天来有啥事呢?”春草问。
“要说也没啥事。”徐婶不情愿的将目光收回,说:“就是找你说些体己话。”
“体己话?”春草不解的看着徐婶。
“春草啊,婶子今儿给你说的这些话你可别嫌,婶子都是为了你好。”徐婶真诚的看着春草。
“婶子有啥话就说,我还不了解我婶的为人。”春草更加迷惑了。
“是这,你明儿就要和民娃办喜事咧,婶先恭喜你们。”徐婶拉过了春草的手。
“谢谢婶子,这都是婶子你照顾我。”春草感激的说。
“看你说的,咱谁跟谁呀。不过这结婚以后啊……”徐婶顿了一下,看着春草。
“婶子,你有啥话就直说嘛,咱又不是外人。”春草着急了。
“行,那婶子就直说咧。这结婚以后啊,你可一定要操心,自己把家当着,尤其是钱,一定要自己管着。”
“为啥啊?”春草打断了徐婶问道。
“为啥?你不知道,这上门儿女婿可不像其他人,咱知根知底的,说不定咱就碰上个不保险的。”徐婶停下来看了一眼那套红木椅子接着说:“我以前也介绍过几个上门儿的,刚开始还好好的,可后来掌了权、当了家就把钱一卷给跑咧。所以,婶子今天专门来提醒你一句,一定要自己当家啊!”徐婶把“自己当家”四个字咬的特别重。
“婶子,我看民娃不是那种人,你不是也说民娃是个实诚人么?”春草说。
“是实诚,可是人总会变的嘛,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小心使得万年船!”徐婶提高了嗓门。“行咧,该说的婶都给你说咧,该怎么办你自己决定,婶走呀。”
“谢谢婶子,我知道咧。”春草说着起身要送徐婶走,发现徐婶的目光落在民娃拿来的那盒点心上,春草便明白了。她拿起那盒点心给徐婶说:“婶子,这是民娃拿来的,我又不爱吃,这点心软软儿的,你拿回去吃吧。”“这怎么好意思,民娃拿给你的,我……”徐婶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把点心接到手里了,于是便美滋滋的回去了。
这天晚上,春草一夜没合眼,毕竟这事关系到她和俩娃将来的幸福,于是她在脑子里把这些天来民娃的一举一动像放电影一样过了一遍。她觉得民娃不像是那种人,“可是那天他还拿了我50块钱说是给摩托车加油,到现在还没给我呢。”春草又看着屋里的这些新家具,“这又值一千多块钱呢,都是民娃一个人操办的。”就这样,春草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夜。
第二天,亲戚朋友都来了,民娃也特意收拾了一番:穿了西装,打了领带,有点夹脚的皮鞋也被擦的锃亮。可就在村长要宣布仪式开始的时候,却找不着春草了。大家都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胡找,惟独徐婶镇定的拉着民娃出来,让民娃骑车带自己到村子东边的公坟那儿,民娃也急得没了主意,只得照徐婶的话做。到那儿一看,只见春草在一个坟头前像根枯草一样呆呆的站着。
“春草,都啥时候咧,咋还在这儿站着。走,快跟婶子回去。”徐婶说着就上前去拉春草。
“婶子,我……我……”春草转过头来哽咽着,两只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
“瓜娃先,快听婶的,回去,今儿可是个好日子,走,回!”徐婶拉着轻飘飘的春草就像拉着一个风筝一样。
民娃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看见春草红肿的眼睛,以为她是不放心自己,于是便对春草说:“春草,你放心,我民娃一定会照顾好你们母子的!”
“真的?”春草抬头看着民娃。
“我民娃对着老天爷发誓,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子的!”民娃激动的说。
春草看着民娃实诚的样子,也就啥话没说跟着徐婶回去了。
就这样,春草和民娃办了喜事,开始了新的生活。
乡下的日子,朴实、平淡,如同村口的涝子一样没有大的波澜。春草操持家务,洗衣做饭,民娃在外面做木匠活,隔几天便给春草交一次工钱。慢慢的,苦日子一天天的好起来了,两个娃再也不用带着锅盔去上学了,微黄的脸上也有了他们这个年龄应有的笑容。春草苍白的脸也渐渐红润起来,闲下来的时候她也开始憧憬将来的美好生活,整个家都充满了勃勃的生机。连院子里那棵十几年都不开花的老槐树今年也开满了槐花,弄得满院子都香喷喷的。
今年三夏大忙的时候,天气特别好,响晴响晴的,收成也特别好。就在刚把麦子上完楼的那天,闲不住的民娃又急急的出去找活了。
民娃快晌午的时候出去,直到天麻麻黑的时候才回来。民娃回来的时候春草已经摆好饭菜等着了。
“咱现在还有多少钱?”民娃边喝米汤边问。
“咋咧,你有啥事?”春草从菜碟里翻出一块肉夹到民娃碗里。
“我想用些钱。”民娃低头说。
“多少?你没出啥事吧?”春草看着民娃,脑子里突然闪过徐婶对她说的那番话。
1000块钱,干啥你就别管咧,肯定是正道。”民娃仍旧低着头。
“民娃,你也知道,咱屋经济本来就不宽裕,这眼下又刚收完麦子,马上还要种地、给娃交学费,咱没有那么多钱啊。”春草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民娃,再一次想起了徐婶的话——“等掌了权、当了家,把钱一卷就跑咧。”她看民娃,民娃只是埋头吃饭,春草心里就更加不安了。
“那算咧。”民娃还是闷头吃饭,吃完饭放下碗就回屋睡了。
春草看着民娃的背影开始胡思乱想了“难道民娃……不可能!会不会……也不可能!那肯定是……也不对啊……”一个个假设提出来,又一个个被否定。春草心里就像是被猫撕扯了半天的一团麻一样乱极了。
第二天,民娃一大早就出去了。春草本想等民娃再要钱的时候再好好问问民娃的,可奇怪的是从那以后,民娃再也没提要钱的事了,只是每天更加的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也更显得疲惫了,有时一整天都和春草说不了几句话。有好几次,春草实在忍不住了便问民娃,可每次民娃都是吱呜着把话给岔开了,没办法,春草只好作罢。
日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过,如同太阳还是一如既往的东升西落一样。
 “民娃,你感冒了就休息两天吧,给人家说一声,把活停一下,咱身体重要啊!”春草看着生病的民娃心疼的说。
“那咋成啊,都答应人家咧,人家还等着这些家具给娃娶媳妇呢。再说……咳……咳……再说后面的活已经排下咧,这一停就全乱套咧,咳、咳……”民娃连咳几声,还是骑车出去了,春草看着民娃的背影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这都晌午咧,民娃咋还不回来啊!”春草抬头看看日头着急的唠叨着。为了省钱,民娃每天都回家吃饭的,可今儿是咋回事啊!春草把饭焐在锅里,就走到村口去等民娃了。一点,一点半,两点,两点半……还是看不到民娃的人影儿,春草心里发毛了。三点,三点半……“民娃,你快点回来啊!”春草在心里说。
“春草,快!民娃出车祸了!”隔壁的三娘老远就冲着春草喊。“刚有人把电话打到我屋,叫我给你说民娃出车祸咧,这会儿人在县人民医院呢。”三娘小跑着来到春草面前。
春草一听这话,先是楞了一下,紧接着飞快的跑回家,骑上车子就往县上赶。“人民医院,人民医院,人民医院……”春草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这四个字。春草使尽全身力气拼命的瞪着车子,路两旁的白杨树一棵接一棵的被抛到了身后。
等春草赶到人民医院,看见躺在病床上的民娃时,豆大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一颗往下掉。
“有啥好哭的,都这么大的人咧,别哭咧,我没事,只是腿骨折咧,现在都打了石膏,过几天就好咧。”民娃安慰春草说。
“没事?你看你都成啥样子咧,还没事。叫你歇两天你还不肯,钱挣多少就够咧?咱人要紧啊!你看这倒好,出车祸咧,这……”春草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我也是想紧几天,能多挣一百多块钱,眼看着娃就要交学费咧,再说……”民娃停下不说了,低头看着被子上那个鲜红的“十”字。
春草以为民娃累了,就说:“行咧,你别说咧,快躺下吧,我去办住院手续。”说着就扶民娃躺下了,转身往出走的时候还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俗话说“没啥别没钱,有啥别有病。”民娃只在医院呆了三天就嚷着要回去,他对春草说:“咱在哪不是养病啊,在这一天要花这么多钱,得让我挣多长时间啊,还不心疼死咧,我回去养也是一样的。”
“你就多住两天吧,这儿条件好,伤好的快,你要是回去万一伤口发炎,落下啥病根儿那可咋办啊。”春草不同意。
“没事的,我身子骨结实,回去你再给我熬个骨头汤,两天就好咧。”民娃笑着说道,忽然脸色一变看着春草“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不吃药咧。”
春草拗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了。
回到家里,民娃心情格外的好。这天晚上吃完晚饭,他让春草把碗放着等会儿再收拾,说有事要给她说。春草扶民娃靠在墙上,取了药递给他,又拿了个枕头放在民娃背后,让他能靠的更舒服些。
“春草,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今儿我一定要告诉你。”民娃很认真的说。春草一楞,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看着民娃。
“春草,你还记得我上次问你要1000块钱的事么?”
“记得。”春草回答。“可是你一直不肯给我说你要那么多钱干啥。”
“春草,对不起!今儿我就给你说。我要那么多钱是要给一个可怜娃的,这娃是个孤儿,跟他婆过着,前段时间他婆病咧没钱治病,我知道咧,就想帮他们婆孙俩一把,所以……”民娃很动情的说:“你也知道,我从小就没爸没妈,靠吃百家饭长大的,所以见了没爸没妈的娃我就想到了自己小时侯那可怜的样子……”春草听着听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民娃,你咋不早说呢!”春草既后悔又带点责怪的说。
“咱屋也不宽裕,我怕你知道了会想不通,所以我就借其他乡党的钱给那婆孙俩咧。这段日子我起早贪黑,多做了一份活,才把钱给人还清咧,没料想又出了这事咧……”民娃轻松的说着,可春草却一直是眼泪汪汪的。
“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春草越哭越大声。
“哭啥嘛,我马上就好咧,你看我这身体。”说着民娃就鼓起了胳膊上的腱子肉给春草看,把春草给逗乐了。
“就是我不好!其实那会儿咱屋还有一千多块钱,只是……”春草擦着眼泪抬头看了民娃一眼又低下了头。
“只是啥?”民娃盯着春草说。
“只是……”春草又抬头看了民娃一眼接着说:“只是徐婶跟我说过……”春草就把徐婶给她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对民娃说了一遍,谁知民娃听着听着却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啥?”春草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民娃。
“笑啥?笑你个瓜子,你看我是那种人吗?”民娃仍旧大笑着。
“我是瓜,还瓜的实实的!”春草说着便羞答答的扑到了民娃怀里。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是在春草的悉心照料下,民娃才60天就能活动自如了,两口子的感情也像那一锅锅骨头汤一样越来越浓了。
这天,春草割了二斤肉包饺子,因为到礼拜天了两个孩子要回家吃饭,民娃的腿也好利索了,所以一家人准备好好庆祝一下。就在两口子包好饺子到村口等孩子的时候,看见隔壁三娘提了盒点心从商店走出来。
“三娘,这是干啥去啊?”春草面带微笑的问。
“噢,春草,民娃,都在啊,民娃腿好咧?”
“好咧好咧,三娘这是走亲戚呀?”民娃也笑着问。
“走啥亲戚嘛,是你徐婶病咧,我去看一下。”
“徐婶咋咧?要紧不?”春草赶紧问道。
三娘凑过来小声说:“要紧倒不要紧,可就是丢人的很。”
“咋了?丢人的很?得病咧有啥丢人的。”春草不解的问。
“这病要是搁到别人身上倒也没啥,可偏偏你徐婶是个媒婆,这……唉!”三娘摇了摇头接着说“肯定是这辈子说的不该说的话太多了,老咧老咧的了个‘歪嘴疯’,说不了话咧!”
“‘歪嘴疯’,咋得这病呢。”春草忍住笑说。
“行咧,不说咧,都快晌午咧,我赶紧去看一下回来还要给孙子做饭呢。”三娘说完便急匆匆的走了。
“民娃,那咱明儿也把徐婶看一下吧。”春草终于憋不住了,笑了起来。
“应该看,应该看……”民娃也笑了起来。
“爸、妈,我们回来咧!”哥哥骑着自行车,妹妹坐在车后座上还在老远就叫了起来。
“赶紧,赶紧,回去煮饺子喽!”春草高兴的说。民娃接过孩子的自行车推着,两个孩子围在春草和民娃身边,一家人有说有笑的走了回去。
这天下午,春草家的上空一直回荡着欢快的笑声,连烟囱冒出的缕缕炊烟都赖在那儿舍不得走。
作者:张路 单位:陕西省交通厅宣传教育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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