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职工文学网络征文】相亲

【首届职工文学网络征文】相亲

2015-02-12 11:07:13    829次点击               发布者:李铂岩       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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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丰富(子长采油厂)

春平爱吼山歌,当歌声冲出嘴巴,把对面的山洼洼冲撞得哇哇叫唤的时候,山上起了一股细细的风。

山下秋桃的心像爬满了毛毛虫痒痒得难受。

 这是开春季节,大地像女人丰满的胸脯,软绵绵的。太阳光暖融融的洒了一地。在这漫天的清风和阳光里,春平荷犁,赶着牛上山了。春平一上山就满心的欢喜,他一欢喜了就要唱山歌。他唱的都是地地道道的信天游,每到这时他总要憋足了劲儿,把满心的欢喜和快活唱出来。春平算是山里有名的歌手,在田间地头,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有民歌。春平的身上处处闪耀着民歌的光芒。因了民歌春平往往要受到“攻击”,一旦遭到攻击,春平只能是束手就擒。“春平再唱一个,只一个。”“春平再满足一下嫂子,嫂子几年没有听你唱歌了……”这一句话出去,就有故事了,围观的人不管下文,下文他们听不进去,他们就喜欢抓住最核心的内容,“春平再满足一下嫂子……”“春平就满足一下你嫂子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啊”……在一片混闹和嬉戏声中,悠悠扬扬的信天游就会飘起来。人群一下子安静了,许多人的眼睛变直了,周围的一切好像不复存在,春平的歌声像一片云把人的心牵走了。

春平一边走,一边向村子里张望,往年的这个时候村子里是异常热闹的。谁家的孩子锐声喊叫他们的父亲或者母亲,春平听的清清楚楚,村子里什么事也瞒不过他的耳朵,包括那些鸡呀、狗呀、驴呀……它们的叫声总是不绝于耳,他甚至听出是谁家的鸡在叫,谁家的狗在吠。鸡呀、狗呀、驴呀叫的时候,村子里似乎是在举行一个多声部大合唱,那音律此起彼伏,听得春平有了一种发力干点什么的冲动。然而,现在的村子是寂寞的,没有牲灵的叫声,没有了欢声笑语,寡淡的连个人影也不见。几年前,村子里男人们都出去了,他们忙着打工,忙着做生意,忙着当老板……他们急切地出去了,但是他们的女人依然守在村子里,这里是他们的家,是他们的大后方。生活就像一台戏,男人在前台表演,女人操持着后台。女人是幕后的推手,有了她们,前台的男人们就可以放开手脚。

几年下来,那些曾经在外的男人把女人也带出去了,把舞台搬到了城里,有的还把女人推到了前台,前台后台尽情地演。现在村里的人是少的可怜,稀稀拉拉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前村有一家,后村有一家。前村一家有两口人,他们是一对六十多岁的老夫妻;后村一家只有一个人,是个老光棍也五十多岁了。他们两家很有意思,像跷跷板的两端在保持着平衡。村子中心也只有两家,一家是春平和老母亲,另一家是寡妇秋桃家,秋桃家就秋桃和几个儿子,秋桃的儿子们在家里的时候很少,他们都出去打工了。

春平没有离开过家,他依然守在村子里。在他的戏里,后台没有人,只有年迈的母亲。春平的民歌在早年是有些杀伤力的,但是这让他自己也容易受伤。他天生对女人有种畏惧,那种畏惧是长在他心里的一块疤。先前有几个漂亮姑娘,曾经让春平魂不守舍。其实她们中有人还给春平抛过媚眼,春平其实对那种眼光是渴望的,它就像一团火,灼烧着春平的心。但是春平又惧怕那光芒,每每遇到,他都像电击了一样,心突突地要蹦出心膛似的。春平经常遭受着那样的折磨,他恨自己,感觉自己很不争气,又无可奈何。

在潺潺的流水中,春平和她在一起嬉戏;在蜂飞碟引的鲜花和碧草间,手牵着手奔跑;在月影朦胧中,唱着情歌……这都是春平的梦,这样的梦他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每次都花样翻新,影影绰绰。每次都让他如痴如醉,看似唾手可得,却遥不可及。

眼看着村子里的女人跑光了,春平心里着慌了,那一个个嫁出去的女子们,就有给他送过秋波的。春平痛恨自己,他感觉自己太无能了。

 

燕子欢快地在田野上空滑翔,时而一个俯冲,时而振翅向上。春平赶着牛在酥软的土地上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看到了在沟底的秋桃。春平伸长脖子咽了一口吐沫,把将要冲出喉咙的歌声也咽了回去。

秋桃死了男人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秋桃的男人死于一次车祸,死在自己驾的车里面。车祸本来也不稀奇,稀奇的是秋桃男人半裸着身子,死在一个同样半裸着的女人怀里。那一年秋桃获知男人车祸的消息时,并没有显露出更多的悲伤。男人离世好像并未改变秋桃和孩子们的生活。后来,几个儿子不但牛犊子一样长大了,到了娶妻生子的时候,该干什么也就干什么了。

秋桃哪儿来的那么多钱?村里人常常这样想。

 

在许多人跑出去打工谋生的时候,秋桃似乎并不急着离开村子,她依然守在村子里,犁地、种田、收割,过着和往年一样的生活。秋桃的儿子们也都进城去了,秋桃也有忙不过来的时候,秋桃有自己的办法,她会找春平。

春平是一个不惜力气的男人,不管给谁干,干什么活他都保持着这一习惯。农忙时节,只要有人开口,春平二话不说就去了。

有一年秋雨绵绵,秋桃家的庄稼就要烂在地里,是春平帮她收割回来的,这一份恩情秋桃没有忘记。那时候,秋桃的男人还活着,但他很少回家,不管这些事。

男人活着时春平是秋桃的得力助手,男人死后春平依然是秋桃的好帮手。“春平明天给嫂子犁一下地。”“春平给嫂子挑几担水!”……秋桃的请求总不会落空。

 

秋风拂过田野,四周响起沙沙的声音,到处都洋溢着庄稼成熟的气息。

“嚓,嚓,嚓……”

秋桃在割玉米,在一片忙碌的声响里,一棵棵粗壮的玉米杆子,倒在了她的怀里。遮天蔽日的玉米地,很快被她扯开了一道口子,蓝天像一个深邃的洞敞开了。陪她割玉米的还有春平,春平在地头向里割,秋桃就想从中心撕一道口子。

秋桃疯狂地舞动着镰刀,好像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气。看着伫立在眼前的一棵棵玉米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堵塞。经过二十多分钟的疯狂砍劈,秋桃头顶上天空依然很小,秋桃突然感觉有些沮丧,干干停停,停停干干,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春平把镰刀挟在胳肢窝,搓了搓手,从裤兜里摸出烟,弹出一支叼在嘴里,贪婪地吸了一口。一股蓝蓝的烟变成白色的雾气从他的鼻孔里喷出来。他似乎感觉很享受,很响亮地咳了一下,把涌上喉管的痰像子弹一样射出去。

春平把烟屁股甩出去的时候,突然发现周围静悄悄的。她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原来萦绕在他耳畔的声音,是错觉?周围显得愈发寂静。她不会出什么事吧?他想。

他拿着镰刀向她那边走去,刚迈了两步,又犹豫了。他想,万一秋桃是在解手去了怎么办?

他决定还是不过去的好,以免让她误会。

他执起镰刀继续向玉米砍去,并看了看身后砍倒的玉米,一垛一垛非常整齐。他对自己的劳动成果比较满意,顿觉心情舒畅,他又唱起了民歌:

大青山的石头乌拉河的水

一路风尘我来呀么看妹妹

……

春平一边劳作,一边尽情地歌唱,后来他听到了玉米地里,有挤压玉米杆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知道是秋桃“回来”了,他收敛了肆无忌惮的歌唱,把声音压回到鼻腔里,近似到了一种哼哼的程度。

 秋桃“回来”了,他的心放下了,其实他有点太不自知了,人家本来就没事嘛。看来是他的脑筋有点转不过来了,大白天里一个大人能有什么事啊。这种意念在他大脑里忽闪一下后,他忽然觉得有点脸烧。

 又一片玉米倒在了他的镰刀下,他发现秋桃那里还没有动静,只是偶尔能听见玉米叶子碎裂的声音。秋桃是不是累了?他感觉是要过去看看,也许手指割破了也不是没有可能,他丢下镰刀向秋桃走去。秋桃背对着他,在倒下的玉米杆上坐着,干枯的玉米叶子在她的怀里跳跃着。秋桃有点痴痴的。

 他说:“累了你回去休息吧。”她好像没听见,仍静静地坐着。

 他说:“是病了吗?病了你回家去吧。”

 这句话出去,没想到秋桃竟然有些生气,她对他说:“谁病了?是你病了吧。”听了她的话,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想,我怎么病了?是你半天没有动静,我以为是不是病了呢。

 秋桃的话让他感觉到有些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呆呆地站着,两手在衣襟上来回揪了几把,就在他陷入无限尴尬的时候。秋桃却又像个没事人一样说:“也没什么,就是心口子感觉有点难受。”说完丢下春平自己先回家了。

 

秋收之后就比较悠闲,村里人多时,人们开始在村子里走西家串东家,男人们玩各类纸牌,女人们聚在某家的热炕头,纳鞋底,缝补衣服,家长里短地痛快着嘴巴,手中的针线活也没有荒废。

农闲也是说亲搭桥牵线的时候。春平已经是三十几的老后生,成了他母亲心头的一块石头。其实春平这件事也不用等到农闲时间,村子里本身就没有多少人,春平也没有多少农活要干。

 秋桃就是这个时候到春平家的。为了感谢春平对她家的帮助,她怀里抱了一些鸡蛋,顺便给春平的母亲说了一件让她喜出望外的事:她要把娘家的侄女介绍给春平。春平的母亲高兴的撩起灶裙的一角不断在眼角抺。

 好事多磨,哪有一蹴而就的,事情还得这样慢慢来。秋桃后来又对春平说。

 对于春平的支配,秋桃显得有些理直气壮和理所当然了。耕地,撒种,挑水,施肥……这些事春平可以干,也乐意干,他干得高兴着呢。

 秋桃也不亏待春平,时不时邀请春平到家里吃上几口,虽不是山珍海味,但春平吃得很香。

春平也不含糊,吃饱肚子当然更有力气了,看见水缸里水不多了,一句话未说,挑起水桶就去了。春平挑回一担水往水缸里倒,秋桃过来帮忙了。“你看你也累了,干了一天的活了,我来吧!”秋桃说着就把春平的胳膊抓住了,要夺他手里的水桶。春平有些急,这怎么行,好歹我是男子汉啊,这点小事能叫秋桃干!。他用力抗拒,没想到竟然有些莽撞地把秋桃手指弄疼了,只听见秋桃“哎哟”的一声尖叫,春平手一松,水桶里的水没有倒入缸里,有一半洒到了地上。春平顾不得水了,他赶忙抓住秋桃的手,这是怎么搞的啊,老大不小了,怎么这样毛手毛脚。春平把全部的心思集中到秋桃的手上,他瞪大眼睛反复地观察。只是有点红红的,好像没有什么大碍,春平奇怪了,那一声叫证明不应该是轻伤。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没有预兆,没有前奏,一点点也没有,春平没有丝毫的准备。就在他纳闷不解的时候,秋桃的呼吸突然又粗又响,这让他更紧张了,他想这次真闯祸了,看来是伤的不轻,他下意识地看了眼秋桃,秋桃的眼睛正冲着他喷火星。他打了一个激灵,脸顿时红起来,脸红得让他的眼睛有些发烧,似乎有点模糊了,有点晕眩。他费力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秋桃不吃这一套,她显然是有些不高兴,甚至有点愠怒。

春平就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脸一直红到脖子根。他在地上团团转,要在地上拧出油似的,他不敢看秋桃的眼睛。就在他一次次地挥手,以擦汗水来掩饰自己的慌乱的时候,秋桃突然笑了,她笑得有点无缘无故,甚至笑得很不是时候。面对秋桃的笑,春平的脸越发地红了,憋得像猪肝一样。不过笑很能解决一些问题,人家秋桃已经过往不纠,你还那样死心眼干什么。春平脸上也现出了一丝丝的笑,不过他的笑显得有些生硬,有点僵,好像专门做给秋桃看的,为此他很恨自己,看人家秋桃肚子里可以撑船了。这样想着他悻悻地离开了秋桃家。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春平在心底里害怕见到秋桃,害怕面对她的那双眼睛。不过秋桃才不能让你春平想什么时候见就见到呢,人家在家里纳鞋底了,见你干什么,看你那副狼狈相,秋桃才不会呢。事情过去有一个礼拜了吧,春平对秋桃的那种害怕慢慢缓减了, 春平就是在那一天见到秋桃的,几天没有见秋桃了,感觉秋桃变化太大了,大到让人认不出来了,是秋桃吗。其实春平错了,秋桃一点点都没有变,就像秋桃的头发丝一样,原来是多少根,现在还是多少根,原来多长现在还是多长。一定要说变,是变在了春平的心里。虽然春平心里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但是他还是有些紧张,或者说有些不自在。

 “哎呦,是春平啊,嫂子几天时间没有见到你了。”秋桃说。只见她手里正抱着一摞针线活,显然是准备出去到哪里转转的。

 相比秋桃的举止,春平的举动就多少有些瑕疵,或者是有点短路。他的眼睛恍恍惚惚的,他也不清楚是在看秋桃的眼睛,还是在躲避秋桃的眼睛。他感觉自己很不争气,秋桃已经给你笑脸了,他也应该给人家还一个笑脸,这是做人最起码的礼数吧。

“你那个事,我已经给我侄女说了,要么你们什么时候见见?”秋桃说。

“不见了吧,见什么呢”春平说。

“怎么不见了呢?你是嫌我侄女是二婚吗?”春平没有料到秋桃会这样问自己。他很想抽自己几个巴掌,怎么这样说话,他每次说话怎么总是短路。

“没有啊,我是想你侄女会不会看上我,所以就顺便这样说了。”这话秋桃相信,是实话,其实不用春平解释,她知道这不是春平的心里话,他盼着呢,盼星星盼月亮多少年了,怎么就不见了呢。

见面的时间,地点,是秋桃最后敲定的。

秋桃说:“这个简单啊,时间当然是在镇上遇集的时候,地方当然不能在人多的地方,最好是僻静一点。”

这下把春平难住了,既要在镇上集市的时候,又要僻静的地方,这在哪儿找啊?总不能带到哪个旮旯角吧。看着春平有些为难的样子,秋桃有点喜上眉梢了,她故意说:“看把你熬煎的,你自己看吧,实在不想见也可以。”这句话重了。春平想秋桃要生气了。他突然想起快到四月八了,三月三娘娘庙有会,村里有许多人头一次都是那里见面的。

 春平说:“三月三怎么样?”

 秋桃彻底被春平气炸了,还想他是不愿意呢,原来还瞅了个热闹地方。

 秋桃定了定脸说:“哟,还没看出来,你还瞅了个好地方。丑话我先给你搁下,到时候你还得掏钱给人家买点见面礼哩!可别心疼。”

 春平这下笑了,笑的还比较得体。春平说:“看嫂子说的,这礼数我懂。”

 话到这份上了,秋桃说:“啊呀,看来我低看你了。你舍得花多好啊,除了见面礼,你还要请人家姑娘在卖吃喝的摊上吃顿饭吧?”

 这句话把春平点醒了,春平在一边责备自己,一边说:“我怎么就这么笨呢?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见面的时间、地点就这么敲定了。对于春平来说,无论人家女方有怎样的想法,他已经很满足了,这一切说明秋桃心里有他,在乎他才给他张罗。秋桃已经明确表态了,无论成不成她一定会在侄女那里替春平美言。成不成是另外一回事,但是秋桃的大恩大德,让他觉得无以为报。眼下他需要做的只能是等,等秋桃给她侄女替了话再回得他。

过了没几天秋桃来了。秋桃说:“春平,你不要怪嫂子,我侄女她好像谈了对象了……都怪嫂子没早点给你打探。”这话春平听明白了,看来秋桃的侄女另有归宿了,这不能怪秋桃啊,毕竟现在是婚姻自由,嫁娶自愿的时代。秋桃想的严重了,我春平打光棍已经多少年了,说急,也不急了,春平一直以为自己就这样了。其实说白了,春平内心的火窜了多少年什么也没有点着,还那样火急火燎地窜他干什么?要说急,有一个人比他急,那就是春平的母亲。可怜天下父母心,这话太对了!好像专门是为春平母亲说的。

 秋桃毕竟是秋桃,她一眼就把春平看到底了。“没事的,嫂子给你留心着呢,咱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这个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秋桃又像往常一样说:“春平近来不忙吧,你看嫂子人手少,又没本事,地还没种上呢。”

自从秋桃男人死后,秋桃的地年年是他给耕种的,更何况秋桃这样巴结自己,他现在正想着怎么补偿这个人情呢。

 秋桃又说:“春平咱合计一下,看明天种什么。”春平明白了,这是秋桃邀请他,让他当当参谋。

 春平是吃过晚饭到秋桃家的,春平一眼瞅见秋桃家的水缸又快空了。他说:“以后没水,你说一声啊。”秋桃笑笑没吭声。

 春平就像抽水机一样不长的时间就把水缸挑满了。秋桃说:“你累了闲一闲嘛,看你身上的水。”

 春平说:“不累,是挑水溅上的。”

 秋桃没有说什么,顺便从铁丝上取下毛巾,给春平擦脸上的水。

 春平本想拿过毛巾自己擦,但他没敢动,像一只温顺的猫,任秋桃抚来抚去。秋桃抚着抚着就把春平抱住了。

 春平突然发现自己被烧着了。他感到秋桃的身子就是一把火,一把熊熊燃烧的大火,把自己点燃了。他不由自主地迎了上去,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当他搂住秋桃时候,秋桃一下子软成了一团面。

春平的衣服湿了,他感觉身体仿佛被闪电击了一下,有一种猝死与再生的快意,一切是那么的真实而又虚幻。

 秋桃仍像一团面一样粘到他的身上,和他揉在了一起。春平的梦醒了,他又有些开始惧怕秋桃。他慢慢松开手。

但是秋桃不干,她不能让这堆火就这样熄灭,她要他燃烧起来。但是春平的表现让她失望了。

 

春耕就要告一段落,秋桃再没有邀请春平到她家里去,也不再请春平到她家吃饭了。一点意思都没有。你春平有能耐啊,你春平高高在上啊,攀不起嘛。

春天就要甩一把袖子过去了,种到地里的庄稼翅膀硬了,已经甩开了膀子,抽芽、长叶、拔节……苗子一天天地在向上窜,放肆了,无牵无挂地生长,把偌大的大地沾染的绿茸茸的,一望无际,绿得有点蛮横了,一丛丛,一片片,在向四周蔓延,把人的眼睛也淹没在绿色中。

 春平变得沉默寡言了,他的内心有点揪人,他老感觉自己太对不起秋桃。他得好好地重新审查一下自己,检讨一下,从里到外得狠狠地挖,得深刻地检讨。检讨。

 时间过的太快了,一眨眼的功夫,春天的尾巴没有了,夏天不由分说地来了。初夏的脾气有点躁,把春平弄得烦躁不安。

春平再一次到了秋桃家。春平说:“嫂子,有活干吗?”秋桃剜了他一眼说:“我还想你再也不敢来了!”

过去的日子,在这个夜晚得到了改变。

 

春平的母亲经过漫长的等待,还是没能如愿。这可有点揪心。

对于秋桃她一直充满期待,在她看来秋桃就是春平的大救星,大恩人。春平三十几岁的人了,还没有哪个人像秋桃一样给他介绍过对象,这足以让她对秋桃刮目相看。秋桃慧眼识珠,把春平当人看了,把我们娘俩太当人看了,这是一种礼遇,是一种肯定。村子里没有人小看过他们,但也没有人这么给过他们面子,她被秋桃感动了。

时间到了秋天,春平的母亲突然有一种顿悟,她发现春平后来总是在秋桃家“吃饭”,这个不能够吧,秋桃帮了我们那么多,我们不谢人家不说,怎么能经常到她家吃饭呢。更让她不能理解的是,秋桃毕竟是寡妇人家,春平怎么总是爱往她家跑,而且一去就是半夜三更回来,这就不像话了,这太有点不合适。

 春平的母亲越想越觉着不对劲。春平不但爱到秋桃家,而且秋桃家总是有干不完的活,“春平帮我买几袋面,春平给我买几袋化肥,春平明天给我锄地……春平……”春平还总爱把一些东西给秋桃家带。春平简直就是秋桃家的人了。家里就两个人,但是春平的母亲很少能见到春平了。

 更让春平母亲生气的是,春平以前卖谷子,卖玉米后,总是能如数把钱交到她手里,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春平回来就像忘了要交待什么。她不问便罢,一问春平就来气,简直不成体统,都开始给母亲耍脾气了,“还能卖多少?几颗玉米,又不是什么金豆子……”春平的表现太让人寒心,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母亲想我又没有老到了糊涂的地步,玉米多少钱,谷子多少钱,大概还是知道吧。以往春平花费一毛钱,他都会给母亲说个明白。现在不一样了,他开始大手大脚,兜里的钱就更装不住了。

 春平的这种做法,母亲是没办法的,说过几次他就当没听见。春平的翅膀硬了。不过春平有春平的理由,他说他不想永远让自己是一个光棍,这话很伤人,言下之意这到成了他母亲的不是,冤枉人啊。他说为了他的婚姻秋桃没有少费心,要不是秋桃,他哪里还有和那些女孩子见面的机会,母亲应该念秋桃的好才是。

 春平的母亲很绝望。

 就在母亲陷入无限的绝望之际,秋桃给春平介绍的第二个对象就要见面了。秋桃说春平,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这个是“头婚”,难得有这么一个“大龄”女青年。春平很高兴,那个高兴劲,直往上冒,完全上去了。高兴之余,往秋桃家跑得更欢了。

和女孩子见面的日子到了,在秋桃的示意下,春平对自己进行了一番包装,包装成了一个陌生人。这样一来,春平不知道该怎么迈脚,该怎么走路。

 女孩叫春梅,第一张底牌是春梅亮出来的。

 春梅说:“秋桃姐,能不能让我到春平家里看看。”

 话到了这个份上,秋桃知道春梅的意思,这孩子上心了,有意思了。秋桃突然像电击了一样倏地一下,从心里滑过。

 秋桃说:“春梅,你可要想好了,春平人是好人,要么姐怎么给你介绍呢!”春梅当然很感激,秋桃姐把自己放心上了。虽然春梅是女孩子,但是女孩子也有女孩子的难处,不是没有人给春梅介绍,是这孩子一向气性高,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春梅的想法,秋桃看见了,看到了心里,春梅似乎要认命。

 秋桃说:“明人不说暗话,春平这个人是没有问题的,你也看到了……”春梅在等待她的下一句,她不希望下一句有转折。

 秋桃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不过她认定一定要“实话实说”的,她的话一定要起作用,她说:“不过嘛,话反过来说,人无完人嘛,春平的那两步走,你是看见的,他小时候得过羊角风……”

 秋桃姐,的确是秋桃姐,明人不说暗话,真是的。春梅再想甩卖自个,总归不能嫁给一个得过羊角风的吧。

 春梅和春平的事,就这样打住了。春平当然是不知道的,他怎么知道自己“得了”羊角风呢。这个事不能问,尽管春平急,但是再急,对于这个事是坚决不能问的。这件事就这样草草地收场了。

一次次见面的失败,使得春平越感到“饿”。秋桃能解决他的“饿”。其实秋桃比他还“饿”,老是一副吃不饱的样子。

 春平想算了吧,这就是自己的命,命定了的,是无法改变的。认命吧。但是秋桃不想让春平认命,她要为春平努力,她要继续为春平摇旗呐喊,她要继续为春平搭桥牵线。这不是春平背后有什么动作,有什么要求,这完全是秋桃的自愿。秋桃做出这样的决定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为了这个决定秋桃不知道经受过多少个夜晚的煎熬。她感觉不能这样,无论如何她要为春平后面的事想一想。三十几的人了,春平还没有家,更不要说有自己的孩子,有些责任她担当不起。

 说实话,秋桃现在有点离不开春平,她也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离不开春平。爱。不对,感觉扯得太远了,到底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她只是感觉春平对于她太重要了。

 秋桃继续一次次地给春平介绍对象,一次次地告吹。对于春平来说,似乎习以为常了。不成就不成吧,他无所求了。这样想过,春平似乎如释重负,心一下子敞亮了许多。但他又不反对春桃安排的相亲,相亲好像成了他和她共同生活的一个重要而又不重要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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