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村/文

    天鹅的身上具有一种纯粹、干净、透明的带着天使般美丽的光环。无论她栖息何处，人们都乐于与其相处，将她奉为水族的圭臬。她优雅闲散的姿态、舒缓流畅的线条、和谐共处的气度、振翅高飞的远徙、低鸣婉转的鸣叫都让人感动、留恋，生发出无限感叹。

天鹅是水族中的君主，她地位的确立不是凭借有力的翅膀、敏捷的身手，除非为了呵护家人，她才会与天空霸主苍鹰一绝高下，那有力的翅膀常常让暴戾的老鹰无处下手，获胜了，她依然悠然自得；失败了，她会誓死坚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在天空翱翔，雪白的影子划过苍穹如同片片白云在游荡；池塘中，她的高贵无人能及，无论是栖息的水鸭、穿行的小鱼，和她们都能和平共处。她高贵却不自傲，美丽

却不彰显。无论人类的呵护、水鸭的嫉妒，她都淡然处之，不急不躁，以水的柔情和宽厚包容万物。

冰雪飘零的寒冬，人类都蜷缩在温暖的城市里，美丽的白天鹅以湖水为镜，舒展开柔美的形体，扑扇几下桃叶形的翅膀，驱赶走相伴的寒冷。随即俯下秀美纤长的脖子，用扁平黑色的长喙梳理被风吹乱的羽毛。梳妆打扮后，她常常引喉高歌，呼朋唤伴，响应的鸣叫此起彼伏，喧嚣出热闹的世界。不多时，桃叶形的翅膀在水面上下扑扇，平静的水池产生无数小小的涟漪，进而有细细的波澜从湖心荡开。天鹅们准备好起飞了，呼唤的声音群聚着族人，也提醒着旁系的天鹅我们要走了，请让开水面。瞬间，水面上扑扇的频率更高了，伴着翅膀有力的挥动，领头的天鹅滑行着离开水面，周围群聚的族人齐刷刷地腾空而起，尖锥形的扇面云片样飞起，引得水鸭也扑扇着细短的翅膀在芦苇丛中翻飞尖叫，发出羡慕的争鸣。

水光潋滟的晴好日子里，结伴而行的天鹅晒着暖暖，黑色的蹼会不时划破青绿色的水，舒缓地随波而行，悠闲自在无拘无束。湖岸上，灌木丛样黑色的人群包裹的严严实实，大人、小孩、青年、妇女，认识的，陌生的，在这一刻消除了戒备和隔阂，没有了种族和国界，他们贪婪地观望着优雅自在的白天鹅，为她那荣美的身姿、闲散的气度、高雅的风范所折服。“凡是天鹅降临的地方，天使也会眷恋”，这是某位诗人说的，天鹅却不明白这些深奥的哲理，依然故我地游荡着，平静祥和的湖水容纳着她的温情。她从不争权夺利，为所谓的地盘而打斗。她时而在水中缓游、时而走上浅滩，时而藏身芦苇、时而扬起芭蕉叶般的翅膀扑扇几下，然后俯下身子一头扎进水里，露出肥大的屁股去捕获美味的小鱼。她从不拒绝人类的好意，善良温暖的人类洒下金黄的玉米，她摆动着雍容肥大的身躯摇摆着走上前，一粒粒收入囊中。她不独享，不独占，天空是自然的天空，湖波是上帝的赋予。那颗结着水晶样明亮的湖水不是人类、水鸟、羽族独占的领地……

天鹅因爱而生，从遥远酷寒的西伯利亚，她们会结伴而行，迎着湖水般清澈的天空，怀着夸父逐日的信心，翻越无数高山和湖波，寻找最适宜栖息的地方。她们是美丽的化身，这点已毋庸置疑。静听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你的身心会被净化陶醉，那舒缓的咏叹调，悠扬清灵的乐曲，足以能洗去你心中最后一粒尘埃。遥远的路程，注定很多天鹅会精疲力竭，殒命天空。为此，我看到过很多此类文章，蕴含着深沉的爱意。有篇文章中讲到两只天鹅在中线由外蒙古过内蒙，经陕西沿黄河南下迁移至黄河中下游三门峡、平陆途中，雌天鹅翅膀受伤栖息在冰冷的湖面上。湖面结冰，被困其中，雄天鹅不离不弃，呵护有加。平静清冷的湖面上不时传来天鹅凄厉的叫声，声音吸引了冬捕的渔夫。好心的渔夫想施以援手，解救冰窟中的天鹅。雄天鹅见状，误以为敌人，拍打着扇形的翅膀奋力鸣叫，渔夫能感觉到阵阵寒气裹挟着天鹅的愤怒扑面而至。最终，善良的渔夫放弃了救助的想法，黯然离开了冰冷如镜的湖面。第二天，来到湖面的渔夫在昨日天鹅受困的地方看到令人惊叹的一幕。两只白雪般的天鹅颈项交织，身体相抵，被风雪塑成一座永恒的雕塑，她们的罹难感动了无数人，大家纷纷从各地赶来，向洁净的湖水中投放玉白的鲜花，寄托无限的哀思。

古今中外，天鹅莅临的地方，人们无不欢喜雀跃，奔走相告，如同迎接至尊的帝王，文人墨客也舞动巨笔，写出情意飞扬的文字。十六世纪的自然史学家布封的《天鹅》让我无数次地感受到天鹅妍美的外形和高贵的品质。白天鹅用她的涎水救活了卡勒恰哈德尔首领并与之结合，生下一个男孩，取名哈萨克，成了哈萨克民族久远优美的历史传说。在中国，裕固族里遇害的白天鹅变成六弦琴，演绎了凄美的爱情故事。天鹅，因她的美丽被世人称颂，那温暖的情怀、虚怀若谷的气度、闲庭信步的雅致令观赏者倾倒。那天，我在家乡的青龙涧观望着迎风飞翔的天鹅，她们时而抟转奋飞，时而急遽转向，张开两翼顺风滑翔，如一团延伸拉长的云线布散在蔚蓝的天空，水天一色的蓝光里，朵朵盛开的天鹅花般绽放，犹如暖暖的春天。

高贵的天鹅不因人的骄纵而放弃对天空的向往，她们自由地来去，我投进湖水的玉米打破水面光滑温柔的肌肤，迷人的天鹅慵懒地游过来，伸出细长的脖子，猛地扎进水里啄食自己的生活。她不喜不悲，不因我的赠食而侧目，也不因水的清流而动荡。占领天空的天鹅划出优美的弧线，尾随其后的水鸭也费力地扑扇翅膀。水鸭说：“你是人间至尊的君主，人类愿意倾其所有赡养你。为何？你还要不远千里地迁徙，徒然耗费掉自己宝贵的精力，甚至会命丧苍穹。”天鹅侧目水鸭，不无眷恋地说：“拥有一双翅膀就要拥抱蓝天，偏居一隅虽可偷安，但会让我失去活下去的信心”。

天鹅的话水鸭不懂，水鸭藏身芦苇，啄食虫豸的愿望天鹅也无法理解。否泰如天地，谁也无法深入到对方的生活，虽然她们会短暂的相处，匆匆一聚，白驹过隙，但天鹅依然是天鹅，水鸭也注定是水鸭。白天鹅的孪生兄弟黑天鹅却过着不同的生活，面对不离不弃相伴永生的白天鹅，黑天鹅成了天鹅世界的情种，处处留情，子孙繁衍，一度，偌大的水面上漂浮着黑毯子似的身影，宁静的天空也喧嚣着黑天鹅傲人的姿态。面对窘态，高贵骄傲的白天鹅引颈向天，发出凄厉而绝美的鸣叫，哀叹着自己多舛的命运，却不会低头。

天鹅是生性自由的鸟类，无论在遥远的迁徙，还是静谧的湖水，或者蔚蓝的天空。她形若流云、任性天成，结伴而行，厉声鸣叫，那单调、直白，发着颤音的声音胜过家鹅温柔、和谐的奏鸣。她是生命的歌者，认定方向，从一而终，即便殒命天空，也要发出凄美的绝唱。（赵军 笔名白村  铜川印台东坡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