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小侠

25年前，经姐姐的朋友介绍，我们相识了。

笫一次见面你话语不多，个头中等偏高，不胖不瘦，不风流倜傥，也谈不上多么帅气，基本属于放在人堆里不太好找那种类型。

记得那是89年，正在闹学潮，钟楼到东大街有学生游行队伍，学生们头上勒着红布条，手上有的扎个V姿势，我知道那是英语成功的第一个字母，新城广场还有静坐的学生，我这人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我甚至想我也要像电影里＂五四＂青年那样扎起拳头大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那阵好像说是中央领导的儿子不能倒卖黄河彩电，“我们要个说法”，时间久了口号没记太清楚。我提议去看看，你说:＂不去，热闹处没好事，你看，自古到今有几个学生闹学潮成功的，就是外国也是工业革命，工人阶级成功是有的，农民阶级也有成功的，不过目光短浅容易满足和提前享乐，比如李自成，至于学生往往缺乏社会经验，只凭一腔热血，根本无法成功。这是你那天说的所有话，没问我啥学历，多大了，我家几口人，干啥工作，最后我们在东大街一家包子铺吃的包子，我不好意思看你，刚一抬头，你就低头，脸就红了，没见你吃，光给我夹，啥话不说，我当时想这娃说不上多喜欢，也不怎么讨厌，还知道光给我夹包子，看问题还透彻，话虽不多，还在点上。于是当媒人问咋样时，我说处处看吧，于是有时半个多月见一面，有时一个月见一次吃个饭，连手也不曾拉，那时也没个电话，几个月后，媒人又问，我说先谈着，我家人说，弹啥呢？又不是弹棉花，有啥好谈的，谈的时间长了只能女方吃亏，于是就给我说到人家家里看一下，我只说看一下就看一下，结果到人家家里，他家亲戚见我就给钱，我不要，人家硬给，虽然不多，那时票面小，塞了一卷卷，我也不知道多少，拘束地也不知道装口袋，而是将手心攥得汗津津的，吃过饭，大人在家闲聊，你带上我去了一趟骡马市，那时候的骡马市可是领导西安服装新潮流的地方，转来转去，买了一身毛呢套装花了二百元，那时候觉得奢侈很。花了人家钱还吃了人家饭，又拿了人家亲戚钱，没过多久媒人问有意见没，如果没有就结婚，问我家有啥要求么，我爸说只要娃好，我不要一分钱，结果说没意见可有说有意见可没，总之还不了解稀里糊涂就结了婚。

结婚后，我总觉得我这一生缺少一次轰轰烈烈的恋爱，因为我说东你说西，总不在一个频道上，走在马路上，我也想挎着你的胳膊，结果你脸红地甩甩，说叫人看见不好，弄得跟做贼似的，我也从此后再也没挎你胳膊的欲望，就是很少的上街有时竟然走丢了，搞得分头坐车回来，有一次我竟然身上没装一分钱，我也不敢上车逃票，结果从东大街走了回来，回来那个气啊，我不知道我与这个没情调的人要走过漫漫一生有没有信心，坐公共车也可能你在后门，我在前门，于是上街上不到一块就不上，彼此都忙，也相安无事。

有一次，那时候孩子都不小了，我和两个姐姐和你带年已七十多岁的父母上华山时，下的时候嫌人多坐揽车要排队，结果我姐问能走下去不？都说能，我娘说，能，刚上去揽车也就一会儿功夫，只有你说不行，但是两个姐姐带着父母已经先走了，你只有跟上，半道上，母亲走不动了，当时你的脚刚受伤不久，你背起我的母亲二话不说就走，头上汗珠一颗颗往下掉，母亲当时不好意思一直要下来，也怕你累，结果下来没走两歩脚上还是像灌了铅，于是你重新背起，你说趁天亮，我也不知你背着我妈怎么下的山，只是走到半道上看到有人用扁担抬着一个用床单包着的东西，我问是啥，没人吭声，直到下了山父亲才说：“把你个瓜娃没神的，明显抬了个死人你还问，你娘今天能活着回来全靠你的那一位。”我娘也说，一天身在福中不知福，五花六花糖麻花，多好个娃哟！

 时光就这么一晃几十年，我们经常意见不统一，我喜欢张扬，像个话痨，见人自来熟，你喜欢含蓄内敛，话语依然不多，但办事稳妥，我们也有绊磕，其实你脾气很大，很执拗，但大脾气是发给别人的，每当我们绊嘴时，只要我一高声，你立马关机，或者拧身开门出去过一阵再回来，我知道你怕我生气，但从来不说，你别生气的话，而且过了25年，从没听过一句说爱我的话。我气得哭得红鼻子绿眼睛的时候，你说，鼻子一吸一吸得是感冒了？感冒了就快去吃药，真叫人哭笑不得。

我一直以为你不爱我，我也不知道我爱你不，总觉得我们的感情和电视上看的，书里写的不一样，缺乏一种浪漫的情愫，我也想着或许那一天天上掉下个白马王子，我是跟他骑着白马而去呢还是不敢，我想我一定敢，只是父亲影响我做人的原则，决定走之间一定要给你说明白，在走之前一定绝对不能做伤害你的事情，那怕一丝一毫，这是必须的，结果等到人都有白头发了，白马王子也没见骑马来，呵呵。            
       记得前年的一次，你回来告诉我，差点见不上老婆了，车正开着铩车片失灵了，当时你都懵了，幸亏不放心我这瓜媳妇儿，如果我死了，瓜媳妇没人管，爱听好话被人骗了怎么办？我说去你的，你不想你娃?你妈你爸？你说我妈我爸还有弟弟妹妹，我娃那么聪明总能长大，只有这瓜媳妇儿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我说那时候你那有想我的时间啊？你说其实不是当时想的，是车停稳后想的，当时情况紧急就用档位慢慢将车往下坐，然后车速降下来时寻找障碍物，结果发现前面开了好远路边有一颗树且避开行人，就挨到树上，因为速度不高，只是将车身蹭掉一点皮，我说那要是在高速路上没个树咋办啊？你说那就沉着冷静，靠边挨着道沿，你说得平静，我却看你满头大汗，浑身湿透了，从那以后，虽然有八年驾龄的我你再也不允许我摸车，而且不管我再软磨硬泡，说我周围的同学朋友文友每个都有车，我很没面子，你说人要活得实在点，你为自己活，不为别人活，挺起腰杆，不要在乎别人说什么，但你从不说我为你着想，为你好之类的话，我不止一次在心里骂你，你就是耀州窑的瓷器—瓷货，榆木疙瘩。
    有一次我突发奇想问你，假如有一天我看上别人不要你了怎么办？你说把人叫来，让哥考察一下，哥看上，真对你好，各个方面比哥强，能让你幸福，给你备上重重的盘缠送你走。我对你说，我决定今生要与你同行，如果有来生，如果还能遇见，你如果不嫌我傻，咱们继续！你笑着说，你决定了，我还没决定，躲都躲不掉，不过这瓜娃我不收揽谁收揽，看起灵灵，吹起咪咪，唉！谁叫咱摊上呢！(王小侠：陕西送变电工程公司电安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