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转身就是此生的永别(一)

一个转身就是此生的永别(一)

2019-09-17 17:04:51我要投稿   点击量:0



  有那么一个人,她安静清雅如荷,但她却又亲切、平实、温柔。有那么一个人,你总是猜测她可能有千般委屈,万般无奈,但是她却波澜不惊,笑容暖暖……
  今年中秋节过去了,奶奶没有再次来到我的梦中,但是她的盈盈笑语,往昔点点却在我的脑海久久萦绕,在我心头一幕幕重现,我原以为自己的种种情绪早已平复,如今才知道原来它们一直在我心中积淀,不知何时已经浓厚的无法化开。
  小时候奶奶家是我的常去之地,也是我最期待去的地方。在我的记忆里,奶奶的穿着总是那么朴素,但却又不曾粗糙过,她的头发始终都是那么黑亮柔顺,发型平常但却又似乎与别人有那么一点说不上来的不同,在我看来那是一种别致,也是一种韵味。
  我想奶奶年轻时肯定有着一种特别的美丽,要不然当年奶奶已经五十多岁了,怎么还会有好些个长辈在我面前不吝言辞夸赞奶奶年轻时候的漂亮。奶奶总喜欢坐在方桌旁,沏上一壶茶,悠然淡定的自斟自饮,我似乎从没有见过奶奶匆匆忙忙的干活,但是家里前庭后院,每一个地方从来都是归置有序,干净整洁,并且布鞋竟然都做得攒了一包袱。
在我看来,在那个穿衣穿鞋基本靠做的年代,生养了三个男孩子的奶奶,不光管大了自己的孩子,而且还纳了这么多鞋没有穿完剩余了下来,能做到这个程度真是不可思议。当年三爸的媳妇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孙子的毛衣竟然都织好了(奶奶说担心等三爸有孩子的话,可能自己就年龄大了,到时候恐怕织不了毛衣,所以提前织好)。我理解,奶奶是希望每个孙子都能平等地感受到自己的爱。
  记得我特别小的时候(大概三四岁),冬天去奶奶家,天干冷干冷的,奶奶看我没有套袖保暖,给我赶做套袖的事情,我也依稀记得。
  我从没听过她说邻居的任何家长里短,她总是那样,不论是非,不论短长,只是安静的做好自己的事,悠然地品着自己的那一杯茶,有时奶奶也会提起邻居们那和我同龄的小孩的事情,每当这个时候,听着奶奶以大人的口吻说着我们这一群小孩,我觉得做个小孩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我也奇怪奶奶怎么会“坐知天下事”。
听爸爸说曾经奶奶遗憾自己没有读书的机会,曾经奶奶不满父母一手强硬包办的婚姻,为此还哭过好几年……但是那些都成了曾经的过往,一切都已云淡风轻,化作手中的一杯清茶,不带一丝愤懑,不带半点幽怨……
小时候一到奶奶家我就觉得“广阔天地,大有可为”,阳光也分外明媚,连呼吸的每一缕空气都是那么自由,惬意。我可以无所顾忌地在奶奶面前吹着泡泡糖,也可以坐在灶火墩上一边看着她做饭一边吹着气球,冬日里早晨起床后发现前一天吹过的气球冻住了也可以向奶奶讨教怎样把气球给复原过来……在奶奶跟前我也不必察言观色,不用像个小大人,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件事,都先在脑子里盘算对不对,该不该?
  在她面前我就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孩,可以自由的玩乐,她有问,我有答,可以用小孩子的心思说小孩子的话,不用思虑是否周全,可以坦露自己的心迹。奶奶特别热衷于谈论我小时候的种种趣事,那一切似乎对她来说乐趣无穷,一遍一遍,不厌其烦,每每谈起都是话语含笑。
  奶奶偶尔也会给我提起她小时候的事情,讲她小时候赤脚走在塘土面上忽然发现自己的脚丫子长得和人家如何不同……看到我把芝麻壳一掰芝麻一粒不漏地蹦进我嘴巴里,她竟然也学我,谁知芝麻乱蹦就是不进奶奶嘴巴,无奈她又继续去喝自己的茶,边喝边看我,看我一次又一次不费吹灰之力地掰着芝麻吃,她竟笑得前仰后合,一口茶喝不到嘴巴里。
  我在纳闷奶奶为什么不会用如此简单的办法吃到芝麻,奶奶却觉得我吃个芝麻如同耍杂技一般好玩,讲给我爸听的时候,竟也笑得合不拢嘴。
  奶奶也从不理论什么道理,但是在我心目中她是一个有智慧的人。上小学四年级时候的一件事情,我现在已经完全忘记了具体的情节,但是奶奶当初所说的话如今却犹在耳畔。一个和我要好的同学和我闹了矛盾,我给奶奶说:“我对他那么好,他咋那样子对我?不过,我现在已经不在乎了。”奶奶平静淡然地说:“你能说,那你心里还在乎。”虽然奶奶只是轻轻说了一句话,但是我对奶奶这句话认同感非常高,我特别喜欢她那样子给我说话,瞬间也感觉自己还不够豁达。
  02年的9月,一天下午放假我去了奶奶家,去时奶奶已经吃过午饭,看我来了奶奶赶忙去做饭,那天烟囱不通畅,厨房烟雾缭绕,熏得奶奶眼睛都睁不开,那天我好像没有说太多话,看看她我也心安了,临走时奶奶说:“你穿那衣服有些热。”我本来就有点不知热冷,多穿少穿在我感觉都一样,但我还是脱下了一件衣服,我还是习惯于用行动来告诉她我能感受到她对我的关心。最后奶奶给我把那件衣服叠起来放到了书包里。末了,看奶奶头发又黑又漂亮,那时候平常说话总是淡淡的,中规中矩的我,竟然很放得开地对奶奶说:“奶奶,你头发好看得很!就跟那明星(的)头发一样。”走到了巷道口,我回头一看,奶奶站在门口没动目送着我,我转过身继续走。告别奶奶,我大步向前,感觉一路轻快。不曾想,这一别,就成了此生的永别。(陕钢龙钢 党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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