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职工文学网络征文】大年三十 父亲在等

【首届职工文学网络征文】大年三十 父亲在等

2014-12-31 10:19:32    751次点击               发布者:李铂岩       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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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大年三十,我想:父亲一定会像往年一样,在午饭之后,要走出家门,急急忙忙地爬上村外的高坡,朝那条通往村子的小路,远远地、一次一次地张望着等我回家。自我离开家乡工作以后,这已成了他二十多年无法改变的习惯。每近春节,我会在唯一通向村子的路口和等待已久的父亲,热泪相逢。父亲一声亲切的“娃子”,我一声急切的“爸”,他就接过我手中的行李,一同走进年味渐浓,喜气盈门的村子。

跟往年一样,今年,家里肯定也早已贴好了红红的春联,贴上了五颜六色的窗花,挂上了喜庆热闹的红灯笼,每一个门上,也贴上了一个倒立的“福”字,房前屋后,贴上了“吉庆有余,五谷丰登”的年画。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厢房、偏房收拾地亮亮堂堂。村子的上空,也早已断断续续地响起了迎春的花炮,擂起了喜庆的锣鼓。村子的高音喇叭里,每家每户的电视里,秦腔戏、眉户戏也开始“吱里哇啦”、“吱里哇啦”地唱了开来。
自然,周全细心的父亲,一定在腊月二十三的小年之后,早早赶集,买好了招待亲戚,宴请朋友的烟酒茶点,备好了闹春祭神的烟花香烛。一定还为调皮捣蛋的内孙、外孙,换回了新铮铮,亮琤琤的压岁钱。麻利能干的母亲,也一定在除夕夜来临之前,做好了八宝甜饭、肘花皮冻、凉粉面皮,这些丰盛可口的家乡小吃。连初一早上,西府人逢年必吃、人人爱吃的哨子面也肯定准备消停。她也一定给两个已经出嫁的姐姐、已经成家的哥哥,不厌其烦地唠叨着春节我就回来的开心话。一股股久违一个年头的菜香、饭香、醋香,早已飘荡弥漫在村子的上空。等我回家过年,庆贺团圆的所有事情,都安排就绪。
现在,父亲唯一的心事,就是等着、等着我大年三十,除夕之夜的如期回家。也许,他早已徘徊在通往村外的路口,吸着一口呛人烟卷,掰着指头,琢磨我到家的准确时间。父亲肯定在想,此时的我,一定坐上了飞驰的列车,千里奔波,马不停蹄地赶往回家团圆的路上,我一定带着他爱抽、且抽一辈子,还说要戒掉的“金丝猴”香烟;一定带着他爱喝且经常在除夕夜喝得过头、喝得热泪而出的“老村长”、“二锅头”酒;一定带着二十多年一口不改的西府乡音,路遇一帮回家过年的同学亲亲热热的攀谈着走进村子。我知道,父亲特不习惯、特不舒服我说字音不准的醋溜西府普通话;更不喜欢妻子字正腔圆标标准准的北京普通话,他一旦听着我和妻子那样和乡亲们说话,打招呼,就感觉我现在不像他的儿子,也感觉到我和村子、和土地的距离越来越远。
自我记事的时候,那条通往村外的小路,父亲就一直在走。一年四季,无论风雨,不管阴晴,往往复复,从未歇停。他走过小路,去田里磨耙耕种,去浇水施肥,去春播秋收。那条路,坑坑洼洼,高高低低,跟家里几十年起伏不定的日子和光景。每至过年时节,父亲连续几天,走过那条小路,去镇上赶集,买奇零碎,购回年货。镇上,有班车通往外乡,也有外乡、县上回村的班车。在这条路上,父亲把我送到了读书、上学、工作的地方,每一年,又无一例外的在春节来临的那些天,接迎我回到家乡,走进村子。这条路,又成了他心里一辈子的相思路和我魂牵梦绕的思乡路。
每年节前,村子几乎总要飘起一场大雪。原上寒风呼啸,冰天雪地。这时候,父亲总会多了一份心思,添了几许牵挂。这个年,我会不会因为这场雪的到来,而放弃回家的行程?这场雪又会给我回家过年的行程带来多大的不便。他心里既感念好雪的知时,又惦记我出行回家的艰难。因之,我总会在这样的天气里,接到父亲的电话,他会一次一次地劝说我:如果工作忙碌,就等天气转好再回来看他。而当他听到我说“天下刀子,天降雪山,我也要回来陪他过年”的话时,便一下子转忧为喜,反复叮咛我“路上小心,注意安全”。我常常听得出,父亲打电话时,声音不住地颤抖和哽泣,手也因天气的寒冷,像在哆嗦。而这时,我也隐隐地感到,父亲早已等在那个通向村子的路口。他就在寒风嗖嗖,大雪飘飞的等待里,给我说着来自心里的牵挂。脚下,是他耕种了一辈子的土地;坡底,是他守望一生的土窑洞。未来的几天或者就是明天,春节这个传统而又特殊的节日,又要再一次以她特殊的意义和约定成俗内涵,降临村子。我知道父亲压根说的就不是心里话,他怕我会因为天气的恶劣,路上受罪。其实他无时无刻地盼望我,冲破大雾飞雪的阻隔,早早回家,陪着他坐在热腾腾的土炕上,一边给他添茶,一边说着村子里年的热闹,一家人生活的平安舒坦。
从村外到家,要经过一段长长的陡坡。天气晴好的时候,总有一束金色的阳光,从坡头散射过来,将这一段路程照的通透明亮。坡的两边,长满了迎接早春的腊梅,开着接迎新春的报春花。父亲慢慢年纪大了,上坡下坡很不方便,但一看到那些花儿和那一束束新鲜光亮,他就喜眉笑眼,开心地抽烟。特别是送我回程的时候,他总是幸福着、抱憾着,又希冀着。他总爱说:明年腊梅花或迎春花开的时候,我才能再回来的话儿。其实,腊梅花、报春花开与不开,我永远在父亲的心里,一辈子都在他的牵挂里。
天近擦黑的时候,我终于赶到进村的那个路口。雪花飘飞,风声呼呼。在空旷的原坡,我远远看见了父亲熟悉的影子,他就穿着我买的那件半挂大衣,一顶蓝单帽,头上、身上落满了厚厚的雪白,嘴里呼出的热气,在我眼里缭绕着,花白的短须上挂着淡淡的雾珠。父亲一定等了很久,还在跺着脚徘徊张望,没有离去的样子。我有一丝歉疚,疾步赶了过去。父亲看见了我,微笑着远远地挥起手来,又突然卸下帽子,抖掉雪,使劲地摇,像看见什么贵宾。还大声的叫着“娃子!”“爹!天这么冷,你……”“不冷,一点也不冷,我估摸着,你擦黑就能回来。”父亲笑得合不拢嘴,从我手里接过行李,怨着嫌我又买了这么多东西,唠里唠叨地说着我挣钱也不易。在寂静空旷的原野,父亲的笑声,格外清晰而亲切。
村子慢慢的近了,零零星星的鞭炮声不时炸响在耳畔,又一束烟花飞向天空,撒落在眼前。家家户户门上的红灯笼亮亮火火,一股久违的菜香肉香钻进鼻孔。我和父亲一前一后,一会说东,一会道西。终于到家了,今夜是除夕,明天就过年。陕西省崔家沟监狱:文锁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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