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朋友，跳动在青春里

        何高峰

 “有过多少往事仿佛就在昨天，有过多少朋友仿佛就在身边”。《渴望》的主题歌正从电视里飘出，于我却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走来，似有若无的，幽幽和沧桑的，心情一下就恍惚和不安起来。

中年以后，人生太匆匆，如烟往事，太多感触，我时常都会想起和沉浸在过去的年轻的那些日子，去回忆那一些青春往事，去想念那一些朋友。比如我的朋友光明。

认识光明的时候，我和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每一个文学青年一样，正在为神圣的文学梦陶醉着奋斗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俗语说“啥人寻啥人”。同样爱学习的光明，一下子就和我一见如故了。

光明是一个多才多艺的人，一手潇洒流利的钢笔字，是我那时能够见到的最好的钢笔字之一。尤其是绘画方面的才能，在我们那个几千人的大厂，无人不晓，还在厂里举办过业余美术辅导班呢。有一段时间，光明在房子里支起了一块长长的画板，描摹一幅外国油画——一位贵夫人的肖像。大伙都说光明画得好，跟油画上的一样。

光明绘画好，但用他的话说，“其实更多的是在做着文学梦”。一个小本子，密密麻麻地记着文学类报刊的通讯地址。床头总有本文学名著，一有时间就捧在手里。诸如《高老头》《安娜·卡列尼娜》《复活》，等等。读书中，一些精彩的句子或段落，还抄在本子上。把不懂的字、词，写在专门制作的一串卡片上，一有空就去翻看。偶尔也写一些短文让我瞧，说他语文基础不好，让我帮他改改。

我每次看光明的文章，心情都很复杂，既敬佩他谋篇布局的独具匠心和丰富的想象力、精辟的见解，又为他现代汉语知识方面的不足和一些错别字的存在深深遗憾。我知道，是那个让人扼腕长叹的被耽误、被荒废的岁月，才使聪明勤奋的光明有如此的“硬伤”啊！光明常说，真羡慕你们呀，上学赶上了好时光。

 多少个夜晚，两盏台灯下面是两颗年轻的心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在理想的世界里攀登。“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立志时”，我们豪情满怀，踌躇满志，和那个时代许许多多的热血青年一样，为“振兴中华”而发奋读书，明天仿佛是一幅最新最美的图画，正等着我们去描绘……

也许是每个人都对自己的青春年华情有独钟吧，我总以为，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尤其是它的前期，那是一个理想主义的年代，是令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的人生岁月。现如今，社会的价值取向，公众衡量一个人的成功，所谓赢得敬重、尊重的标准，只在钱上或权上，那会儿是知识。全民强烈的求知欲和良好的读书氛围，使女孩嫁给大学生成为时尚，一如现在的傍大款、傍大官。也正是在这样的环境和大气候下面，一些原本不学无术的青年，也堂而皇之，要在桌上摆几本书。

只是，光明的学习热情渐渐暗淡下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俗语讲：坐不住了。于是，我的不满和生气，有时候也就挂在了脸上。有一天，光明向我敞开了心扉，说得情真意切的，我也很受感动，但真正读懂，真正明白光明的苦衷，还是四、五年后，我到了光明当初的年龄。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光明那会儿已经算大龄青年了，各方面的压力，很难平静地在书中去寻“颜如玉”。

“不行啊！”光明说，“心里乱得很，母亲又在催促了……”我知道，是在催他快点找一个媳妇领回家。

光明的浮躁，还因为恋爱季节里需要经常面对的尴尬和忧伤，这就是光明个子低的问题。可惜，一心只读“圣贤书”，相信奋斗和成功可以改变一切的我，并没有给予光明足够的理解和同情，虽然我也是一个个子低的男人，也在以后的爱情中把光明曾经的烦恼复制。

不久，我调回商州老家。未料，我们这一别竟然就是20余载。那是一个秋雨蒙蒙的日子，在灰暗迷茫的天空下面，光明为我送行。

“你走了……”有些哽咽的光明说，“你走了，就再也没有人来操心我的学习了，再也没有人监督我上进了。”

我竟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想到一起走过的那些日子,想到从此天各一方的离别，一股热泪就这样在有些暗淡的秋色里涌了出来。

……

光明，你还好吗……

（商洛市地方志办公室 何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