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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事刘章建：樱桃
2013-05-06 14:55:21 59次点击 发布者：李铂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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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南的樱桃，约莫在清明过后不几日，伺太阳的光芒再激烈点、大姑娘小伙子的穿着再多露一点点肌肉、人们肩胛上挂不住夹衣的时候，就忽然间于尚在滴滴答答的春雨声中陆陆续续上市了。上市了，却也并不在市场卖。先是一两个小贩提着盈尺竹篮，蹲在街头巷尾，篮子前端，影影绰绰的泛着黄澄澄、红盈盈的果子裹在墨绿的叶子上扑面而来，映入眼帘，小家碧玉初出嫁的神态；篮子的后端，则用厚厚的叶子遮盖的严严实实，一副大家闺秀深藏闺中的模样；篮子也并不满盈，只小半篮子，透着少而精、希而贵的理所当然。也不用小贩高声叫卖或低声报价，照着人们习惯了对于偶然出现的物事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好奇，必然近前询问和探究一二。于是，貌似藏在篮子里面的“稀奇”，就理所当然地呈现在你面前。樱桃！那婀娜多姿的娇媚身姿，那黄中透粉的晶莹，那红绿相间、慵懒地盘踞在篮子里面向你眨着眼睛微笑的樱桃，就是那么轻盈、从容地走进你的心间。忍不住，伸手摸一下，再摸一下另一颗，就像是揽入怀抱的女子，清凉而又温润，润朗而又神清，那馋翠欲滴的舌尖的味蕾，倏忽间就挤满了一丝丝甜、一点点酸、一刹那喜悦和怀念。
于是，不用讨价还价，也不用挑挑拣拣，你心悦诚服的买得了樱桃，买回了窖藏了一冬的记忆，也买回了久违已久的春天的畅想。
这样说樱桃，并不夸张。陕南水丰地肥、气候湿润，一年四季瓜果飘香。一开春，先是地膜草莓早早的带着地气送给人们酸酸甜甜，还没有吃两回，樱桃就赶着趟儿和着和煦的阳光占据了人们的视线，夺了草莓暂时独领风骚的霸主地位。也是的，草莓和樱桃，一个潜入土地沾着厚厚的地气，一个高挑枝头饱吸满满的日光，都是人们居家过日子必不可少的原料和养分，端不得受人们厚爱而非要拥入囊中，品尝鲜味了。樱桃因其富含铁、钾等微量元素，也因樱桃具有养颜驻容、去皱消斑、红润皮肤的功效，同时，更因为樱桃的外形娇小、剔透、艳红、圆润、加之“樱桃小嘴”词汇的丰富联想，樱桃人见人爱，人爱人品，甜入心脾，爱不释手，也就不足为奇了。
春雨惊春清谷天。春分一过，樱桃树婆婆娑娑的抖动着枝条，盼望雨水的浇灌，等惊蛰的旭日照上三几个日头的时候，春分就把满树的樱桃花苞缀满了枝枝丫丫，一副要挤破花蕾竞相奔放的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等到了清明前几日，满树的樱桃花就刹那间蔚为壮观、浩浩荡荡、你追我赶地分布在沟沟壑壑了。——当然，这是西乡小城风景区樱桃沟独有的胜景。西乡樱桃沟内因盛产素有果中“玛瑙”之称的樱桃而得名，为全国第二大樱桃基地，距今已有200多年。沟内樱桃树以天然形成，经人工种植，逐渐形成规模，面积约20多公顷。樱桃树每年3月初为开花季节，4月下旬至5 月上旬为果实成熟期。樱桃花期、挂果期较长，气候俱佳，是休闲旅游的最佳时机。西乡小县，因为樱桃，短短数年，一跃挤入全国“最美县市”。——当然，这是西乡因地制宜，农民种植，政府引导的硕果。也算是汉中地区因“果”得“果”的成功范例了。
当然，也并非汉中所有的区县都有西乡樱桃沟这样的巧遇。樱桃，也并非汉中西乡所独有的出产。洋县八龙乡龙王沟、李家湾一带，也绝对是个樱桃的天然种植场。五一小长假，我们一行四人就驱车前去李家湾领略了樱桃的风采。
田间地头、水库坝尾、路旁道边，三三两两地樱桃树上挂满了红盈盈的樱桃果。几乎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都栽着三五株樱桃树，树树都缀满了樱桃，就连树下都落满了一片一片的红果子。家家户户屋里都几乎没有人，有三三两两的男人女人在水田里栽小秧，有个把农妇在屋后的地里拔蒜，樱桃就那么旁若无人的高挑在枝头，成了无人问津、可有可无的普通物。当城市的人们为樱桃惊艳和稀罕、甚至专门研究樱桃的实用价值的时候，在这一方安宁、恬静的山村，在这个点种、收割的春忙时分，樱桃，这个稀罕物，甚至水波不惊，司空见惯一样在农民们的眼睛里那么地不入流和置之不理。
我知道我的那些农民朋友们，是把樱桃这样的贵族，等同于酸杏、苦李之类的水果，抽劳作闲暇吃锅旱烟的功夫，于门前屋后栽种三两颗树苗，给娃娃们换季之际甜嘴留点小小的乐趣和念想罢了。他们绝对没有宏大如西乡樱桃沟那样的理想和奢望，去让这小小的红果子来实现自己浅薄的富裕路和改善他们朴素的幸福感；他们也绝对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放下锄头撂下?头去把这红果子也经营成致富路上的航标；他们的目光，依然是盯在年轻人出门打工挣现钱、老年人留守伺弄土地的阶段。当然，土地是农民的根本命脉。陕南山村千百年沿袭下来的以五谷“粟、豆、麻、麦、稻”为主的土地经营经中，甚至连绿豆、小豆、胡豆、扁豆等杂粮也绝不愿意让它们占据那怕一二分面积，它们也只能是退而居其次地分布在地边田坎、阴坡洼地中可有可无靠天营务了，收了就收点，歉收也绝不怨天尤人。口粮作物都是如此惜土如金，更别说占地栽种樱桃了。故，樱桃在这里，也只能是你家三五株，他家七八颗的难成特色经营的气候了。
陕南山村农民在这样的营务土地的理念下，一时半会是难以改变的。2013年的中央政府工作报告中首次提出了“家庭农业”模式的农耕思路，怕是在鼓励和倡导特色农业和产业链农业吧？这，或许对于李家湾这样的扎根在深山村的农业和藏在农民中间久不得宠的樱桃，是一个可喜的信号。
其实，樱桃这种水果，在全国来说，也算是水果中的贵族了。单就今年樱桃全国价格走势，也足以令人咂舌：无锡锡澄果品批发交易市场中间交易价是每公斤147元，山西省太原中间交易价为每公斤180元，北京94元/公斤，浙江120元/公斤。晶莹剔透、艳红夺目的樱桃非要卖出如此高昂的价格，绝不是营务樱桃的人的错。
市场决定一切。外面的樱桃昂贵成宠物之际，洋县八龙李家湾的樱桃却下贱的可有可无、不经一提。那妇人在屋后地里拔蒜，看到我们来看樱桃，指着最繁的一树，大方得让你不好意思：“你们摘吧吃吧，我回屋给你们一人一个袋子，摘了装回去吃。”那老汉坐在场院，也大方地招呼我们摘了吃。梁后面那家，门前房后大约栽了20多株樱桃树，都是挂满了樱桃果，很有点规模，以一树挂果三、五十斤计算，少说也能收千斤以上。再以近期市场最低价十元三斤算，少说也是几百元的进项。屋里却只有一个留守的男孩，20多岁的样子，因为学驾照而暂时留在村里。面对满树的樱桃，小伙子看得很淡：“父母都在外地打工挣钱，自己在家，前阵子卖了两天，五元一斤倒是很好卖，却不好摘，索性不卖了。”也是，“樱桃好吃树难栽”，在这里却戏剧性地演绎成“樱桃好吃熟难摘”了。
行走在李家湾的樱桃林里，你不必有瓜田李下的羞涩，也不必有害怕主人的胆怯，任意攀谈几句农事，随便散两颗香烟，就都相熟的老朋友一样了。你随意伸手去吧，你任意挑挑拣拣吧，那些在农人们眼里可有可无、熟视无睹的樱桃，便成为你舌尖下的美味了。
橘生南国为橘,生北国则为枳。洋县距西乡也不过百里，长在樱桃沟的樱桃成了川流不息的游客心里的圣灵和嘴里的贵宾，而成为当地拉动内需经济增长点和旅游开发的项目；可是，同样色泽鲜亮、香甜可口的洋县李家湾那一大片一大片的樱桃，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主人们忙着在地里、田里劳作而忽视它们鲜艳夺目的存在；却也只能静悄悄的失落地滞留在枝头，成为鸟儿们的觅食乐园和我这般闲散人笔下无尽的惆怅了。
这，不是樱桃的错，也绝不是农人们的错。还是那句话：樱桃好吃树难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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