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事刘章建:贾平凹和陈忠实的平民情结

理事刘章建:贾平凹和陈忠实的平民情结

2016-05-04 11:23:12    4442次点击               发布者:李铂岩

分享到:

伟大的作家陈忠实先生于2016429日病逝了,陕西文坛的天,塌了半边。

100005079586391.jpg

这个不幸的消息即可传播开来。很多跟先生有些瓜葛的文人作家都纷纷写文悼念。

我这等小文人,边缘化的伪文人,无缘结实陈先生,也只有一遍一遍的看大家写的文章,一次一次聆听大家的娓娓道来。

其间,也有些是是非非;也有些节外生枝。

我不懂,只是躲起来看,听。

却突然想起来,我曾在十年前,也写过一次陈忠实,翻出来看看,却是很浅薄,好在是把陕西文坛两大泰斗放在一起打量,也算无心栽花柳成荫。忍不住发出来,也算是我本人的一个纪念。纪念一个划过天宇,留下强烈印痕和记号的作家!

贾平凹和陈忠实的平民情结

 

贾平凹先生的短篇小说《阿吉》在《人民文学》第八期上发表后,被《小说月报》第九期转载;陈忠实先生的短篇小说《日子》也在《人民文学》第九期上发表后,被《小说月报》第十期转载。贾先生和陈先生是陕西文坛的泰斗,在全国文坛也享有声誉。二人作品先后被同一刊物发表,又先后被同一刊物转载,况且此二刊物又是享誉全国的知名刊物,这足以说明陕军在文坛上的地位,也足以说明在短篇小说的创作上,贾、陈二人也是独树一帜,独具慧眼的。何况二人文章所关注的是一直社会被遗忘了弱势群体,就更耐人寻味了。

先读了贾平凹先生的《阿吉》。文章通篇采用白描手法,活生生地记录了一个村落里的村人们的平民生活。年青的阿吉们抗争命运的结局一如我们身边那个似曾相识的农村青年丑娃、宝红、建设们一样,如出一辙,生活在贫困的农村,却又不甘农村的封闭,盼望发财致富却又求富无门,追求幸福生活却又自甘平庸,思想上充满矛盾骨子里却透着小农意识,……不甘心与无奈何交织在一起,刻画出阿吉们痛苦的表象。文章在人物的设置上并没有清晰分出男一号、女一号,在阿吉们生活的圈子里,似乎人人都举足重轻,又似乎个个都是轻若鸿毛的小丑。人人存在,存在又时时彰显着无奈,文章别具匠心的人物安排超出常规,使文章中众多的人物之间相互矛盾着又相互抚平着对方的创伤。诸多生活琐事场面的描写,更增添了文章不可或缺的重彩。乡间无大事,外出打工,婚丧嫁娶,工程发包,扯淡闲谝,都够阿吉们忙活一阵子,生活的多元化和复杂化,构成了一幅幅平静中暗含着不平静,安稳中夹杂着浮躁的农民生活图。家贫的致富无门是因为社会历来漠视弱者,有钱的吆五喝六不外乎官员撑腰,……贾平凹笔下的农村,真实地反映出当代社会的无奈和青年农民的困惑。正如文章结尾所写的一样,青年农民阿吉为了追求幸福,进城打工时特意将名字阿鸡字改为,尽管他虔诚地改了名字,也并非真的就从此大,仍旧发音还是相同,仍旧还是左边一个又,右边一个鸟的鸡”——永远刨食的农民命。这也正揭示了当代农民的真实命运——在不能彻底进行农村经济体制改革,不能真正解决农村剩余劳动力问题之前,农民,特别是青年农民的痛苦和浮躁,将在今后一定时期内长期存在。这一点一如文章主人公阿米的遭遇一样,拾粪都拾不到,都让墓都造了两回的石头他爹拾过一遍了。贾平凹敏锐的目光盯在那群农村问题青年身上,深情地呼吁社会:关注阿吉们吧!一个热血作家对社会的深切关注达到一定高峰的时候,冲动使之不得不用文字来表述。贾平凹的《阿吉》,足以让我辈操持文字的后进者仰之弥高,仔细揣摩。不料,陕西文坛好作连台,大作家陈忠实又推出《日子》,更让我一阵惊喜,一番琢磨。

《日子》的结构单元更小,小到只有一户人家的男女主人,小到主人公甚至无名无姓。陈忠实就是以这样一个处在社会底层的农民家庭为背景,深刻地揭示了当代农民最关心的事情:子女读书问题;领导干部腐败问题。中年农民夫妇在日复一日的简单劳作中,其内心关注的也仍是供女儿读书,跳出农门这一事实;其内心关注的也仍是领导干部贪污腐败的社会问题。如果说一个高中毕业当了农民的父亲把脱庄稼汉皮的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让人觉得在情理之中的话,那么,从这个农民嘴里吐出反腐败的象牙,是不是多少令人惊诧?窃以为陈忠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一位处在社会底最底层的农民把大家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的重大社会问题摆出来,足见其洞察力之深,文思之巧妙。试想,一个连农民都感知的社会沉疴,我们却以为是社会常态,纵容和忍让,这个问题多么严重,多么可怕。透过纸背,我们是不是可以给当代农民下这样一个定义:他们已经基本从贫困线步入和正在步入小康生活,他们并没有小富即安,而是从内心深处酝酿和准备着迎接新生活的开端,他们以农民狭隘的思想审视社会,观察社会,可以说,世象百态都在他们眼里正确无误地反映出来。譬如,文章主人公在农闲之余去河滩挖沙为女儿将来上大学准备学费;主人公趁歇气的时候批评腐败县长和对打击腐败县长表现出的由衷欣喜。这一点深刻地说明,农民已经从自身50年的改造中逐渐觉醒,正在克服和不断改造自身缺点,急切地要求参与社会,走上社会,建设社会。由此,让我们对当代农民进行了从感性到理性的认识。他们已不是过去那种头朝黄土面朝天地修理地球的榆木疙瘩,他们渴望知识,渴望社会进步。他们也不是一味素面朝天不闻时事的,他们对社会的殷切关注,表达了他们心底迸发出的强烈的追求进步的愿望。我们是不是还可以说,我们这些自以为是、自命不凡,口口声声主宰社会主导地位的社会上层建筑们往往所表现出的漠视社会不正常现象,所表现出的软弱和气馁,在淳朴的农民面前是多么无地自容。窃以为,以上正是陈忠实先生文字所表现的主要内容和笔端所要流露的中心思想。

《阿吉》和《日子》是一对土生土长的孪生兄弟。前者关注的是青年农民的命运,后者关注的是中年农民的命运,二者着墨不同,目光却共同聚焦在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同一群体,通过剖析当代农民的痛苦与追求,展现给读者一个在土地边缘挣扎的农民群落。毛主席曾经说过,中国最大的问题是农民的问题,农民的问题搞好了,中国就能搞上去。事实上,即就是在当前如火如荼的经济建设中,这个问题依然存在。看来,贾平凹和陈忠实正是感悟和捕捉到这一重要问题,才先后把心思下在了这里。以陕西作家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时代使命感,这两位陕西作家的领头羊不约而同关注农民,且大受文坛青睐,当不足为奇。
      
当然,通过《阿吉》和《日子》,贾平凹和陈忠实也再一次向读者展示了一位大气作家不断探索文学道路的勇气和精神。应该说,贾平凹自《废都》失利之后,从创作《怀念狼》开始,又一次把笔端投向社会关注的焦点,《怀念狼》揭示了环保问题,新作《阿吉》又写了农村问题,正是一次又一次地把笔端引向社会纵深,从社会的最根本、最底层入手,也才真正抓住了社会的触须,能够将那些缠绕在社会各个角落的充满毒瘴的触须一根一根拔掉。陈忠实自《白鹿原》之后搁笔数年,近日问世的短篇小说《日子》,不管是从小说的本质还是小说的形态上,都可视为作者又完成了一次心灵的转换。因此,《日子》所展示的,不仅仅是作者对现实生活的感悟,也是中国农民对现实生活无言的抗争。

 一个时期以来,中国文坛一直处于低潮时期。目前的文学所缺乏的正是能够审视社会结构,敢于直面生活的超俗之作。《阿吉》和《日子》的问世,犹如青天霹雳,向我们敲响了一记沉重的警钟,它让我们感知农民,从而感知社会。

实际上文学作品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阿吉》和《日子》对平民生活的涉猎,补充了当前文坛好高骛远的不足,为新世纪文学创作的方向提供了依据。愿贾平凹和陈忠实的两个短篇能够抛砖引玉,带动文坛新气象。

 

上一篇